草原上的青年们一展雄姿的节日。每个部落最优秀的年轻一辈们都会在这一日早早策马赶来草原的中心和硕特,等着和对手们一决雌雄。
最终的胜利者会赢得可汗的嘉奖,也被赋予向自己心爱的姑娘求婚的机会,没有哪个女孩会拒绝强者的爱。
这一日和硕特的草原上彩带乱舞旌旗飘飘,处处人头攒动,骏马飞奔,热闹非凡。
因为四王子思勤也会在,原本对射日节并无兴趣的颜凝就陪着塔娜来见他。
塔娜对那个汉人是否真有能力帮到她心存疑虑,可是她相信颜凝,颜凝信誓旦旦地说让她放心时,她心中燃起希望,迫不及待地想见思勤,想告诉他。
四王子看上去十分忧虑,见到塔娜勉强笑了笑,他想了很多办法。
但面对他阴鸷霸道的二哥乌力吉,稍一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他害怕万一没有能救出塔娜,反而害了她。
大哥才刚死,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是知道是乌力吉动的手脚,他下手太狠了。
人家小情人卿卿我我地诉衷肠,颜凝不方便在旁碍眼,她也有她要做的事,和他们道了别之后,就离开了四王子的帐篷。
她知道昨晚抱着她乱亲的那个人也来了,但是他并没有出现在围观比赛的人群里。
这人肯定是不会骑马来的,颜凝骑马沿着来路往回走,在草地上依稀找到了车轮的痕迹,沿着这浅淡的车辙一路追踪,最后来到离赛场不远不近的一片胡杨林里。
颜凝想了想,下马把马儿拴在树上,自己展开轻功往林子深处掠去,没多久就看到了停在那儿的马车。
她悄悄走得近些,跃上树枝藏身春日茂密的绿叶中,从高处窥视似乎正在等人的谢景修。
他背手站在那里遥望远处蜿蜒穿过绿林的一条小河,沉静宛如画卷中的人物,清冷孤寂,直到他等的人到来为止都没有动过。
当然颜凝不知道的是,谢阁老心里早已等得烦躁至极,从来只有别人等他,除了皇帝,还有谁敢让他等那么久?
来的是一个外族打扮装饰华丽的汉人女子,她孤身一人急急走到谢景修身后离他两丈远的地方跪了下来,垂首恭敬地说:“秋英拜见大人,令大人久侯,罪该万死。”
谢景修仍旧保持原来背对着她的站姿并不转身看她,也没说让她起身,而是单刀直入地问她:“他现在状况如何了?”
那个女子听他问话便抬起头来答道:“已经离不开药了,给得晚了就会头疼不适乱发脾气,甚至会拔剑追砍侍从。”
看清那女子面目时,颜凝不由心下一惊,这人长得竟与她有六七分相似。
尤其是眉眼五官,只是脸型较她略长些,没有她圆鼓鼓的肉腮。
因此不像她娇艳却稚气,而是一个风韵熟媚的绝色佳人。
“平日可有癫狂之状?”谢景修继续问她,背在身后的手指不耐烦地轻扣手腕。
“最初是偶尔会有,因为服药后精力奇佳,不是要与人角斗就是缠着女人们,并且会说些让人云里雾里的话,似乎会看见幻觉。
这些症状日益频繁,已经到了每日都会出现的地步了。”
谢景修对这答案相当满意,点点头转过身来景然俯视女子说道:“你做得不错,再过不久我就要收网了,待他死了就来接你随我们回大郑。
你有何其他心愿,亦可告知我,只要是我能力所及之事,必当尽力而为。”
“大人……”叫秋英的女子声线与颜凝不同,不如她甜嫩纤细,比她更柔媚温婉,这一声“大人”喊得妖娆醉人,听得颜凝心都酥了,暗暗生出一股愠怒。
“秋英……秋英别无所求,只求大人不要嫌弃,留我侍奉大人左右。”
她有着和颜凝一样的楚楚秀眉,眼睛略细长些,少了孩子气,多了女子的魅惑柔情,幽幽仰望谢景修,说不尽的凄美可怜。
颜凝越看越焦躁,这女人摆出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哪个男人顶得住?
谢景修却化身石像并不回答她,非但顶住了,还微微皱眉,颇有点不悦之色,好像在说:你看看自己身份,僭越了!
对于他来说,没有直接开口训斥已经是相当怜香惜玉了,到底要用她办事,目前还得笼络着。
“大人恕罪,是秋英冒犯了。秋英必当不辱使命,请大人放心。”
秋英很有眼色,看谢阁老没有答应她,并不紧逼,反过来还对他表忠心讨他欢喜。
“嗯,我已定了人选,届时会另扶他人上位,你听命行事便可,退下吧。”谢阁老沉声命令。
“是,秋英谨遵大人之命。”她跪伏于地,向谢景修叩首后起身离去,转过身去的那一刻,颜凝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的失落和哀伤,再看谢景修,他目光如电钉在秋英的背影上,眼神中却是审视和谋算。
等秋英离去后,孟错从马车旁走向谢景修,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
谢景修闻言眉毛一挑,嘴角弯起,面上的景穆忽而变作了笑意,朗声道:“阿撵偷偷摸摸地干什么?下来说话!”
切,瞒得过老头,却瞒不过他的侍卫。
颜凝足尖一点枝头,从树上翩然落到谢景修跟前,面色尴尬地看了看他,又别开脸去不理他了。
谢景修看她不说话,上前两步走近她身边,低头试探着问她:“阿撵跟踪我过来的?”
颜凝点了点头,垂着眼眸还是不看他。
“为什么要跟踪我?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不就行了,还是说你信不过我?”
“哼。”颜凝仰起头,一脸傲气地看着谢景修,“不用问我也知道,既然谢先生不说,我做什么要问?”
“呵呵。”谢景修看她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微笑着摇了摇头,“那你还跟踪?女儿家身上不舒服就该好好歇着,到处乱跑什么。”
“不是我信不过您,分明是您信不过我,什么都不告诉我!”
颜凝越想越难过,这人一直在骗她,什么都瞒着她,她心里一酸,眼眶已经湿了,泪珠子一串串地掉落下来,偏偏还不甘示弱,背过身去用手背胡乱抹眼泪。
谢景修看到把心肝宝贝逼哭了,赶忙把她搂进怀里轻拍安抚。
“别哭,我没信不过你。我知道阿撵聪明,自己也能猜出大半,只等着你来问我,不是有意要欺瞒你。我的事,没有一件是你不能知道的。”
“真的吗?”颜凝纸老虎,一哄就软了,抬起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谢景修。
“自然是真的,我等你来问等得不知多心焦,偏你就爱自己察言观色地揣摩。”
谢景修用帕子替颜凝擦掉泪水,牵着她来到马车边上,“我们坐到车里慢慢说吧。”
到了车内,颜凝却不知从哪儿问起好,谢景修看她踟蹰,莞尔一笑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柔声说:“你先说自己猜到了什么,我来告诉你对不对。”
“嗯。”颜凝点点头,“我猜到您找的人就是我,青黛他们都认得我,还猜到您应该是京官,来这儿除了找我,想必有公务要办。”
从里到外每一件都合身的衣裳,青黛对她又嫌弃又宠爱的态度,云素书晴孟错他们看她时亲切的笑容,谢景修从最初相遇那一刻起就难以掩藏的深情眼神……
他们都了解她,比她自己还清楚,青黛知道她做菜毫无天赋,知道她爱吃什么,书晴知道她有功夫有本事救他家老爷,谢景修知道她会跳舞,知道她字写得不行,还知道摸哪里她最舒服。
印章上有“雁”字,偏巧他字“雁行”,他说:“这是你的心上人给你的”。
他还说:“你怎么总爱催我”“又来月事”“再也不分开了”。
他甚至说:“我们注定是要比翼双飞的”。
她又不傻,雪泥鸿爪,处处都是他刻意留下的痕迹,她还能感觉不出吗?
就算他矢口否认,就算他们都要骗她,她也能确定,他找的人就是她。
“唉……”谢景修面带浅笑深深叹了口气,感慨道:“你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所料分毫不差。我是大郑的首辅,兵部尚书,确有公务在身,刚才那个叫秋英的女子,是我放在和硕特二王子乌力吉身边的棋子。”
居然是首辅!
颜凝微微一惊,双目圆睁地看着他。
她猜到他官大,没想到会那么大,原本还觉得他刚才对那个秋英说话时摆的架子好大,现在看来首辅大人简直和善亲民,毕竟一般人和他连话都说不上。
“啊,那刚才她说癫狂的是乌力吉?”颜凝想起秋英和他的对话,握起小拳头抵在下唇认真思考起来,谢景修也不着急揭开谜底,耐心等她慢慢思量。
“您要除掉乌力吉扶持别人当可汗?因为他野心太大?您想找一个愿意臣服于大郑,不会挑衅打仗的,就可以让边关高枕无忧太平几年甚至几十年。”
“不错。”谢景修面露赞赏,“还以为你脑袋被箭扎笨了,原来并没有。半年多前北狄与大郑一战后,当时的可汗阿尔斯郎被杀,几个儿子为了可汗的位置争斗不休。
他们内耗,我们原本隔岸观火,并不需要插手,但是这个二王子乌力吉最终脱颖而出。
此人手段狠辣锱铢必较,口口声声要为父亲复仇,以此煽动周围的人追随他,野心极大。
你也知道他最近终于除掉了他那个继承了父亲位置的大哥,当上了新可汗。
如果任由他做大,必然会觊觎我大郑疆土,迟早还要来犯。”
“那您选来代替他的人是谁呢?”颜凝眨眨眼好奇地问。
“你猜。”谢景修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笑道。
“是四王子思勤,所以昨晚您一直问我他的事。”不用多想颜凝就猜出了答案,并且还一路推测下去:“乌力吉为了笼络察哈尔求娶塔娜,您就想利用这点拉思勤下水,让他为了塔娜答应自己做可汗,因此昨晚您问我他有多喜欢她。”
“不错。”谢景修微微颔首,“我原先还在头疼用什么办法让他听话,昨晚你告诉我塔娜的事,算是帮了我大忙,今日晚些时候我就要亲自会他一会。
其实我并不愿意兀然现身暴露身份,他到底与我们有杀父之仇。
不过我想尽快料理了这些事带你回去,只能冒险赌一把了。”
颜凝看了看他,欲言又止,谢景修抱住她笑眯眯地轻声问道:“怎么?阿撵想帮我去办这件事?”
“您的身份确实不该让人知道,太危险了。若您信得过我,我愿意替您先去探一探他的口风。”她不确定地说。
“好,那就拜托小阿撵了,虽然如今你全不记得,但过去你一直都是我的小帮手。”
这么要紧的事,他却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略略出乎颜凝的意料,他比她想得更信任她。
“那过去谢先生与我究竟是……”
他说要带自己回去明媒正娶,那即是两人并未成婚。
可是他身边的人又都认得自己,难道她是童养媳?可他又有原配和孩子,她实在想不通两人关系。
谢景修沉默了一瞬,搭在颜凝腰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眼神复杂地注视她清亮双眸,缓缓说道:“你原先是我儿媳,我们彼此倾心相恋,最终背德私通。”
“什……什么……我们……我们……”
谢景修的回答让颜凝震惊到无以复加,怪不得他不告诉她,这种背德羞耻的关系让人如何启齿?
可是……可是……他说要带她回去,要娶她的,儿媳怎么娶啊?!
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圆睁的双目里尽是难以置信,谢景修下意识地搂紧她沉声说道:“阿撵别怕,你与犬子早已和离,皇上也答应会给我们赐婚,回去我就娶你,别担心。”
“可是……可是……可是您是我公爹啊,我……我……您儿子能把自己妻子喊作娘吗?
怪不得您上次……上次自称“爹爹”,是我们……是我一直这样叫您的是不是?
我叫您“爹爹”,却与您苟合,不顾人伦地在家里通奸,这也太……我……”
颜凝脑中一团乱麻,她发现自己还坐在公爹身上,忽觉羞耻,用力推他,想要从他腿上下去,却被谢景修蛮横地箍住,死活不肯放手。
“阿撵,你听我说,听完了你若不想要我碰你,我就不碰你,你总得让我把事情说明白啊。”
“我……”颜凝秀眉紧蹙,呆呆地望着谢景修,他一脸焦急,眼里是被她拒绝的伤痛,让她心中如被针扎,她舍不得他难过,最终妥协,点点头不再挣扎。
“我儿子好龙阳,与你并无夫妻之实,你也从未曾倾心于他,从嫁入我家伊始便一直独守空闺。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会、怎么会心悦我的,总之是我没能把持住自己。
阿撵,你我曾经相恋相知,对彼此都爱入骨髓,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即便是违背人伦,即便我身败名裂,即便遭人唾骂不齿,我们两人都从不曾后悔过半分。
你若是不信,晚上我给你看你写给我的信,你便知道真假了。”
谢景修耐着性子娓娓道来,把两人相恋相交的点点滴滴挑着告诉了颜凝,她目不转睛看着他,认真听他叙说。
当他提到她赤足追锦衣卫,或是被荣亲王追打,亦或是那只学她说话的鹩哥,颜凝也禁不住露出笑容,原来她同他有这么多甜蜜的过往,可是她都忘了……
“后来我听到你的死讯……”谢景修说到这里,心脏骤痛,停下来缓了缓,继续说道:“我就向皇上请命来关外找你。阿撵,你从来不是孤身一人,在京师有很多疼爱你的家人。
你的表舅荣亲王最护短,知道你和公公私通也没拦过你;
皇上自称是你舅舅,对你宠爱非常,从小抱你逗你;太后太妃过年过节都要宣你入宫陪伴,大把大把的赏赐给你。
还有青黛是和你一道长大的小姐妹,情同手足;我幼女谢绥与你交好,是闺中密友;
连那个耽误了你的不肖子谢衡,也与你私交甚笃,不听我这个父亲的却会听你的;甚至我府里的管家丫鬟都个个喜欢你。
我要带你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喜。即便我们曾是翁媳,也没人要拆散我们,不会有人责怪你的,你信我。”
颜凝垂着脑袋,小手抓着谢阁老的品颜水波纹宽袖绞啊绞,她当然信他,就因为信他才觉得自己荒唐羞耻,怎么会和公爹扒灰的呢。
虽然他确实很好看,怎么看怎么喜欢,真是冤孽……
“阿撵还喜欢爹爹吗?”谢景修看她拧着眉毛不出声,忍不住小声问她。
“喜欢的。”颜凝并没有犹豫,轻叹一声坦然回答:“很喜欢的。”
“那你还愿意我碰你吗?”
他话音里的不自信让她心中钝痛,公媳也好,恋人也罢,反正她喜欢他,她舍不得他难过。
颜凝举起手臂环住谢景修的脖子,痴痴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刚才对别人还摆着一张威严的“首辅”脸,可现在看着却是温润如玉,柔情似水,清俊的双目深幽不见底,微微起伏的眉尖挂着愁绪。
他太好看。
没什么定力的小颜凝主动吻住了心上人,用自己的樱唇压住他的薄唇,伸出小小的舌尖在他的唇上轻轻舔扫,感觉被他的胡子扎得发痒,可是这人干嘛不张嘴让自己进去?
她刚想放开他抱怨,就感觉后脑被人一按,在他嘴上磕得牙疼,而谢景修则猛地张口含住她的唇,含住她的舌头,吮吸挑逗,又霸道地舔过她口中贝齿,追着她怯阵的小舌不依不饶地搅弄。
他太缠人,太执拗,好像要把她整个吃掉才算完,缠缠绵绵地吻到她娇唇红肿,舌头发麻,嘴角边都是漏出来的口津,全身酥软依偎在他怀里,轻喘着,手足无措。
直到颜凝感觉身下不对劲,某人居然亲她亲到硬,她才从舒服绵长的湿吻中惊醒过来,勉为其难推开他,红着脸羞臊地低下头去。
谢景修也自觉过了头,别说颜凝葵水在身,就算她方便,有孟错在外边,他也不能不顾廉耻在车里要她。
他深深吸气,稳住自己心绪,微微哑着嗓子问颜凝:“阿撵,无论失忆前后,你都答应过要与我白首偕老永不分离,如今这话还作数吗?”
“嗯,作数的。”颜凝别开脸,忍着羞涩闷闷地说:“虽然您是我公爹,但耐不住我喜欢您,现在已经回不了头啦。”
谢阁老总算放下心中巨石,舒眉展颜,微笑着对颜凝说:“阿撵是你表舅给你起的小名,“凝鸣雁舒”是我亲手刻了送给你的印章,土了吧唧的雁是我,神仙养在昆仑蓬莱的凝就是你。你的名字叫颜凝,碧颜的“颜”,仙凝的“凝”。”
颜凝倏然抬头,怔怔地望着他,悄然流下两行清泪,她的家人找到了她,她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尽管小颜凝乍闻真相后心情激荡,但正经事还得办,她与谢景修告别,回去找到愁云惨雾的塔娜和思勤二人,旁敲侧击地暗示他们,想要自保,唯有得到权力。
塔娜还不是很明白颜凝的意思,但是思勤却一点即通,他的沉思意味着他在考虑,临走时颜凝背着塔娜悄悄对他说:“四王子如果有心一搏,我有必胜把握,您想清楚了尽快来找我。”
回到察哈尔,谢景修又拿出新的礼物来讨好她,给她戴了一个金梅镶颜宝坠红珊瑚流珠宝花钿在额上,自鸣得意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也不知道是对自己挑老婆的眼光得意,还是对自己挑首饰的眼光得意。
颜凝戴着新得的漂亮额饰羞羞答答来到帐外,面对自己公爹的侍从们,尴尬又别扭,红着脸不敢和他们对视。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喜欢反着来呢?当初我不让你勾引公爹,你死活不听,说什么喜欢他,什么让你和他一起死,现在万事俱备都要成亲了,你倒反而含羞带臊扭扭捏捏起来了。
该臊的时候不知羞,该硬的时候放不开,到底什么意思?”
颜凝一边等开饭,一边挨青黛训,唯唯诺诺地不敢反驳。
给青黛打下手的云素忍着笑打圆场:“青黛姐姐别训颜姑娘啦,小心被老爷听见了又该不高兴了。
老爷和颜姑娘总算是苦尽甘来,如今话也说开了,就等着回家办喜事了呢。”
居然真的对公媳扒灰毫无鄙夷之色,太奇怪了,不知道老头说的京师那边会是个什么样,不可思议。
到了夜里,谢景修照例要抱着颜凝睡,可她想到他是她公爹,总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我叫您“爹爹”,您也能坦然和我睡一起呢?”
谢景修听得青筋暴起,强压下愠怒回答道:“我叫你不要叫“爹爹”,你老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哦。”
过了一会,颜凝又问:“要是当初我有了身孕,您准备如何处置呢?”
“娶你。”谢景修懒得和她解释自己几乎不会把阳精留在她身体里,就是怕她年纪太小,过早怀孕。
“哦。”
又过了一会儿,颜凝又问:“家里当真没一个人觉得我俩不应该吗?是不是看到您害怕,不敢说呀。”
谢景修忍无可忍,狠狠斥道:“闭嘴,睡觉!”说着环在颜凝腰上的胳膊使了点劲,把她紧紧压在自己怀里,“你再叽叽歪歪的我就让你下床去抄字帖了。”
“不是说出门在外没带字帖吗?”
“抄我写的字好了,你还啰嗦?!”
公爹声音严厉凶狠,小颜凝吓得瑟缩了一下,乖乖闭嘴睡觉了。
原本还算坦然的颜凝,自从知道她和谢景修曾是翁媳,又看了她自己当初写给公爹的那些淫词秽语的信之后,就更是处处羞臊扭捏,对上眼都能脸红个半天。
他要是亲亲抱抱亲昵她,那更是脸烫得像着了火,虽不至于反抗,但就是视线躲闪,面红耳赤,有时甚至不得不双手掩面,或是把脸埋进谢景修胸口。
谢阁老头疼至极,又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训她,何况她怕羞,训了也没用。
不过颜凝在这方面虽然不堪大用,但正事却办得很好,三日后四王子思勤就来派人来约颜凝出去,告诉她自己已经下了决心,只要能阻止哥哥强娶塔娜。
他愿意放手一搏,但是他必须要知道颜凝背后的人的身份和目的,以及他们的计划。
果然思勤是个有城府并且相当保守稳健的人,如非逼不得已,他恐怕也不会冒这个险,后面的事情颜凝就转交了谢阁老,这两人细细密谋之后,终于敲定了动手的时机。
“二王子乌力吉残忍凶暴,四王子甘冒风险挺身而出,既救了美人,又造福了族人,给草原带去长久的和平,其勇可嘉。依我看,您要比令兄更适合草原雄鹰的称号。”
“不敢当,感谢谢先生施以援手,若我能顺利继承可汗之位,必当依照誓言与大郑立下不战之约,归附天朝上国,以属国之仪每年进贡献礼。”
谢景修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四殿下目光长远,有王者之仁,我大郑自当为殿下继承大统而助力。”
思勤原不想与兄弟们争抢权势,但为了心爱的人,又有大郑王朝在他背后鼎力扶持,这么好的事他当然不愿错失良机。
即便对大郑俯首称臣,对他而言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谢景修看这位四王子很会做人,微微一笑又说道:“若一切顺利,我们这边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是有关苏布达姑娘的事情。若您愿意帮这个忙,谢某感激不尽。”
思勤听了谢景修的请求,微有些惊讶,但立刻满口应承下来,这个与其说是大郑请求,不如说对双方都有好处。
尽管他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却十分乐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和思勤的接触相当顺利,他比谢景修想象中的还要聪明管用,而且确实脾气温和好相处,对北狄而言有这样一个新的头领带他们休养生息,绝对比暴戾的乌力吉要好得多。
回来后谢阁老把结果告诉了孟错和颜凝,并且写了信给孟错去带给赵真,让他依照计划派使节出使和硕特,拜见他们的新可汗。
孟错收好信,立刻就出发了。
“派使节来然后怎样?”只剩下颜凝和谢景修时,她好奇地向他打听之后的步骤。
“你月事完了没?”谢景修答非所问。
“干嘛每天都要问一遍啊。”颜凝小脸一红,皱眉别开面孔,心想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天天明目张胆地追着问。
“因为每天都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令人厌烦焦躁。要是还没完,今晚我就送一幅画给你。”
送一幅画是什么意思?
颜凝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似乎有什么和画有关的,相当不好的经历在潜意识里提醒她:千万别让老头送画。
她抱紧了双臂想抚平手臂上立起来的鸡皮疙瘩,小心翼翼地回答:“不用麻烦了,您已经送了我太多东西,而且……而且……月事已经过了。”
“嗯,派使节来然后怎样,来了你不就知道了。刷洗干净晚上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