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妈妈娘家穷,饭都吃不上,为求活路,14岁不到就卖身与父亲,做通房丫头。
父亲其实并非贪色,之所以买下妈妈,只因为嫡妻多年无所出。
妈妈的肚子很争气,入门不久就有孕了。
生了我。
妈妈也因此得了个名分,成为侍妾。
如果不出意外,我就是金贵的少爷,将来继承家业,人生会很幸福。
可惜,意外说来就来——在我开蒙的那年,嫡母突然怀了孕,孕的还是个儿子。
嫡母生了嫡子,我这个庶出子,就成了边缘人。
礼法是严苛的,父亲是古板的,一切以嫡子为先,庶子靠边站。
父亲是个腐儒,性格上,说好听点是读书人的正派,直接说就是书呆子的古板、固执,拘泥于传统礼教。
……
嫡母怀弟弟时,已近五十,是高危的大龄产子。
产后,还没出月子,就过世了。
于是,父亲就让妈妈接过了哺育弟弟的责任。
当时,妈妈因为疼爱我,一直没让我断奶,所以妈妈仍有乳汁。
母乳这东西,是长哺长有的,只要有人吸,就不会断。
当时我已到开蒙的年纪,5岁了,眼睁睁看着原本只属于我的妈妈,只属于我的奶汁,被另一个臭屁孩抢走,我真是委屈得哭死哭活。
古板严肃的父亲可不惯着我,操起棍子就把我揍了一顿。
还严厉地警告妈妈,不许再喂我吃奶,要全部留给弟弟。
我不明白,原先和蔼可亲的父亲,为何弟弟一出生,就变得这么偏心。
我不甘心,凭什么弟弟一出生,就抢走了父亲的疼爱,抢走妈妈的奶汁。
我很生气,生了叛逆心,一心想要吃光妈妈的奶水,不给弟弟留一滴。
所以,我就背着父亲,可劲的向妈妈撒娇,吸妈妈的奶。
妈妈是疼我的,不顾父亲的警告,尽量满足我,弟弟吃不够奶,就喂他米汤。
这是瞒不过父亲的。
于是,父亲被激怒了,把我绑了起来,用妈妈的尿汤灌入我口,强逼我喝尿。
既然我那么爱喝妈妈身体流出的汁液,那就逼我喝尿汁。
尿汁和奶汁一样,都是妈妈的身体所淬炼而成的汁液。
妈妈不停地哭求父亲,一次又一次赌咒发誓,绝不再喂我半滴奶。
可是父亲不听,非要灌我饮尿,狠狠的惩罚我。
尿汁之味太杀嘴了,我喝不下,父亲就揍我。
我哭得呼天抢地,父亲就把我关在柴房,不给吃喝。
关了两天两夜,把我饿得七荤八素。
父亲觉得差不多了,才总算允许妈妈给我送来一碗尿汤泡饭,让我不至于饿死。
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妈妈一边流眼泪,一边喂我吃尿汤饭。
妈妈一边哭,一边柔声安慰我:“乖孩子,闭上眼睛吃吧,就当这是妈妈的奶汁泡饭。”
我早已是饿得打鼓,根本无须妈妈安慰,莫说尿汤饭,就是尿汤屎,怕是也吃得滋味无穷。
吃完了这碗尿汤饭,我以为父亲就原谅我了。
却没曾想,这只是我人生悲剧的开始。
之后,父亲又关了我半个月,每天只给我一碗尿汤泡饭,比施舍乞丐还不如。
家里有个打理生活的柳嬷嬷,是嫡母的陪嫁丫鬟,也曾是父亲的通房丫鬟,在我们家伺候几十年了。
父亲吩咐她监督妈妈,不许妈妈阳奉阴违。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就是这个柳嬷嬷,给父亲进谗言,才造成了我的悲剧。
这个柳嬷嬷,早就开始告诫父亲,要早为少爷做打算,别让贼人害了。
她是嫡母的丫鬟,在她眼中,嫡母所生的弟弟才是少爷,而贼人就是我妈妈。
嫡母已死,嫡子又尚在襁褓。
而庶母正当青春,还有个亲生的庶子。
如何保证在父亲死后,家产不落入庶母和庶子手中呢?
父亲已经五十好几快六十了,按这年代的人均寿数,可说是没几年好活了,所以父亲听进心里去了。
父亲接受了柳嬷嬷的建议,要把我训练成奴才。
半个月后,父亲总算把我从柴房里放了出来。
也不能说放出来,因为从今以后,柴房就是我的睡房。
打那之后,我总算明白到,我不再是受宠的少爷了,甚至不是父亲的儿子,弟弟才是。
我再不能去学堂读书了,因为父亲要求我留在家里做家务。
打理卫生,洗晾衣服,烧水煮饭等工夫,全都压到我头上。
柳嬷嬷是调教我、虐打我的老师。
她每天就拿着一根藤条,指挥我做家务。
每当我做得不够好,她二话不说就赏我一顿藤条焖肉。
有时候,我还要被逼吃妈妈的尿汤泡饭,因为柳嬷嬷总是向父亲打小报告,说妈妈总是偷偷对我好,偷偷给我缝制新衣服,偷偷给我送好吃的。
只要得知妈妈背地里给我好东西,父亲就发怒,强逼妈妈撒尿灌我。
不过,这倒没什么,妈妈的尿汁饮得多了,我也就渐渐适应了起来,再不觉得难喝,反而有点微妙的瘾,因为这始终是妈妈身体流出来的汁水,是妈妈的味道。
我是不怕被罚饮尿的,就怕父亲的训斥,和柳嬷嬷的虐打。
我被虐破了胆,变得唯唯诺诺,胆小如鼠,再不敢忤逆父亲,不敢忤逆柳嬷嬷,甚至不敢向妈妈撒娇,就怕惹恼父亲。
原本我是开朗调皮的,最喜欢窝在妈妈怀里嬉戏亲昵,如今却被虐得转了性子,变得恭恭敬敬的,再无一点俏皮样,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独处时总是以泪洗脸。
但又毫无办法,丝毫不敢偷偷对我好。
父亲是古板固执的,认定的事,谁也无法劝。
妈妈很怕对我好,会反而害了我。
从这之后,我就像是爹爹不疼、妈妈不爱的野孩子。
父亲冷漠严肃,而妈妈就被逼整日整夜带着弟弟。
父亲的关心,妈妈的母爱,全都被弟弟霸占了。
妈妈那一双大白兔似的奶子,那甜美流香的乳汁,也被弟弟独占了。
唯有夜深人静时,妈妈才能借口起夜,偷摸来到柴房,陪我一会儿。
就仅仅一会儿,过后就得回到父亲房里,去伺候父亲睡觉,去照顾弟弟。
而我这个多余的野孩子,就只能独自熬过一个又一个瘆人的深夜。
这时候,我才只有不到6岁。
日子就这样过着。
直到几年后,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就此一病不起。
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还不肯放心的父亲,趁着回光返照,招来几位德高望重的乡亲父老,当众宣布,他即时休弃妈妈,且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妈妈不再是他的侍妾,我也不再是他的儿子。
如此,他就再不须担忧死后家产旁落侍妾和庶子之手,可以让嫡子安然长大了。
宣布完后,他总算咽了气了。
……
妈妈是穷人家出身的穷家女,嫁人后也只在家中相夫教子,毫无主见,骤然间被扫地出门,登时愣在当场,茫然中只有恐惧在蔓延。
此时的我,10岁了,能够理解父亲临死时说的话,到底意味着啥。
柳嬷嬷当即当着诸位父老乡亲的面,指着妈妈和我,出口道:“张日秀,你们两母子不再是我陈家的人了,马上收拾细软滚蛋!”
没人替我们说话,乡亲们都只是冷眼看着。
妈妈被这场面吓得花容失色,腿脚一软,便跌坐在地,双眼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我很想保护妈妈,但长期以来的虐待,早把我虐成了软骨头,如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也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妈妈慌忙抱住我,一边自己也在哭,却一边强打精神安慰我:“好孩子别怕,妈妈在这儿,有妈妈在……”
妈妈自己心里也非常恐惧,哪有余力安抚我。
妈妈娘家在很远的地方,这些年,妈妈托人打听过娘家的情况,早就得知娘家早就散了,只剩下一间摇摇欲坠的破土屋。
若真被赶出门,我们母子恐怕只能在野地里受尽冻馁之苦而死。
柳嬷嬷不管这些,只管推着妈妈收拾东西,推着妈妈出门。
诸位乡亲父老只管冷眼旁观,没一人出言相帮,哪怕只劝柳嬷嬷让妈妈多留一宿,也没人说出口。
妈妈和我都被推出了家门,几包细软行李也被丢了出来,散落在地。
妈妈抱着我,母子俩一起啼哭,不知何处可去。
却在此时,只有不足4岁的弟弟,跑了出来,边跑边喊:“我要姨娘!我要姨娘!我要姨娘……”
这一声声奶声奶气的呼唤,唤起了妈妈和我的希望。
妈妈连忙放开了我,去抱住了弟弟,边擦眼泪边说道:“姨娘在呢,姨娘在这儿呢。”
柳嬷嬷跟了过来,对弟弟说:“小少爷,快回来。”
弟弟犟道:“我不!我要姨娘!”
妈妈梨花带雨的看着柳嬷嬷,哀戚道:“嬷嬷,求您开恩吧。”
到了此时,那几个冷眼相看的乡亲父老,终于肯开口,为妈妈说情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最终提了个可行的方案,让妈妈留在陈家,给弟弟做乳娘,也让我留下做家奴。
于是,柳嬷嬷顺阶而下,听从了诸父老的提议。
柳嬷嬷对妈妈说:“张日秀,看在小少爷的面子上,老娘可以让你留下,但往后你要敢有二心,休怪老娘立即扫你出门!”
“是,是,是,我一定一心一意对少爷好。”妈妈欢喜无限,泪痕未干的脸上,霎时间绽出笑容,梨花带雨又带晴的样子,好看之极。
接着,柳嬷嬷又对我说:“小子,看在你妈份上,就姑且留你做家奴吧。”
“谢谢嬷嬷。”我真心实意地道谢。
柳嬷嬷却冷笑道:“哼,蠢货,谢谁都不懂!你该谢少爷!”
“儿子,来,快说谢谢小少爷。”妈妈连忙抱着弟弟,侧过身来,让弟弟对着我。
“谢谢……小少爷。”我心略有别扭,明明半小时前,弟弟还是弟弟,一转眼却变成少爷了。
柳嬷嬷可不管我咋想的,她一脚踢在我膝弯处,把我踢得踉跄一下跪到了地上。
接着,她又拧住我耳朵,恶狠狠道:“蠢货,你还以为你是金贵的大少爷啊?我陈家只有小少爷才是少爷!你只是个贱奴才!奴才谢主人要跪在地上磕头!”
我耳朵吃痛,呜的一声,差点又要哭出来。
看着我又被虐了,妈妈眼中装满了心疼,可是又不敢出口劝柳嬷嬷轻点手,只好对我焦急道:“好孩子,不哭,乖,快给小少爷磕个头吧。”
于是,我就乖乖的磕了头,向弟弟谢恩。
就这样,妈妈和我两母子都得以留下来,不用害怕露宿街头,受冻馁之苦。
这让我们都对弟弟存了感激之心,尽管他还幼小,但正因为他,才迫使柳嬷嬷改了主意。
此后,妈妈对弟弟的心态,渐渐生了变化。
在此之前,妈妈照顾弟弟,多是出于无奈。
在此之后,妈妈对弟弟变得亲近了许多,发自内心的疼爱他,隐约间大有视如己出之意。
我对弟弟的态度,也变了些,起码不再敌视他了。
我和妈妈都不知道的是,我们的这个变化,就是父亲一手策划休妻弃子的大戏想要达成的结果。
父亲是偏心得离谱,但虎毒尚且不吃儿,他弄了这一出休妻弃子的大戏,不是想弄死我和妈妈,而是希望通过这戏,彻底弄死我和妈妈争夺家产的心思,并且感恩弟弟。
这几年,父亲都在思考怎么保护弟弟,在临死时,终于伙同柳嬷嬷,策划了这出休妻弃子的表演。
那几个父老乡亲,都是父亲生前串通过的,否则凭妈妈青春嫩白的身体,只怕这头被赶出门,那头就有土财主招揽妈妈过门了。
在我和妈妈被赶出门的那一刻,弟弟跑出来留住妈妈,也是柳嬷嬷故意放出来的。
弟弟是个只有4岁的小屁孩,天天吃着妈妈的奶汁,按他对妈妈的依恋,只要得知妈妈即将离开,肯定是要哭喊着挽留妈妈的——这些都在父亲的预计之内。
计划很成功,堪称完满。
我和妈妈都丧失了名分,我身份变成了家奴,妈妈身份变成了乳娘,再没资格继承父亲的遗产。
而且,妈妈对弟弟存了感激之意,会因此而保护他、照顾他。
而我和妈妈的恨意,却全部指向了父亲这个死人。
得出这结果,父亲肯定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