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因生命,试图对泰拉的种族差异性,和特定基因对法术使用的影响,进行系统化的研究。
其最终目的之一,是将他们的产出品“武器化”。
莱茵作为一家专供生命工程的企业,他们研究的所谓“武器”是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但赫默未曾想到,他们已经走出去了那么远。
根据一些可靠的业内人士,和他们勇敢的,试图揭露那些罪恶行为的同伴们的说法:
莱茵生命已经在两年前,把一个经过了重重筛选和改造的“生物兵器”投放到了大都会的街道上,进行所谓的,“实地测试”。
无论是真是假,这次秋假,赫默想去一次大都会。
戏剧性的,赫默刚到大都会就找到了她。
那个被投放的“生物兵器”,就在赫默打算当做线索来源地的新都市惩戒所里面,她被绑架了,又在一场骚乱中和绑匪一起被抓了起来。
她的名字是阿卡,但大多数人都叫她“乌鸦63号”。
那是她最近作为蒙面义警,在社会上活动时的身份。
说来荒谬,一个所谓的超级英雄,而且还是和暴徒大战之后的伤员,居然还会因为寻衅滋事的诉讼比关押起来。
可是呢,赫默并没有想那么多,她目前的身份给了赫默极大的希望,她出身于罪恶的人体实验室里,肯定经历过非人的虐待,而她选择的是把自己的愤怒对着恶人去发泄,而不是无辜之人。
这证明了,她至少是有着正常善恶观的。
赫默可以帮她。
赫默想保护她,给她安全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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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默站在了惩戒所的面前。
“如果她让您不舒服,也很正常,这些蒙面义警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总之,欢迎您来到大都会!朗女士!
整座城,还有那些媒体,全都在等着您为那个神神叨叨的小雏做精神诊断呢。”
对于一个在新都市惩戒所,一家拘留所里工作的医生而言,马尔科姆显然太过热情了。
赫默并不喜欢他,她只想早点见到惩戒所里的那个生物兵器而已。
没错,朗女士不过是伪装,在假发,风衣,墨镜下面的就是奥维利亚·赫默。
赫默化了妆,换了眼镜,就变成了精神科医师郎女士,能够在这所她将会短期驻足的拘留所出入无碍。
计划,是她的朋友,一个为她设计了医疗无人机的航空公司总裁提供的。
他的名字是丹尼尔·德里伯格,和赫默在一次发布会的晚宴上认识,他们二人都是鸮型黎博利,甚至连亚种类型都完全一样,因此,相聊甚欢。
德里伯格先生不是那种刻板印象中,狡猾而伪善的商人,事实上,他是个天才的技术开发者,他的成功源自于他对机械和电子的天才创新,而不是他的商业头脑,他有点木讷,但很善良,从不介意仗义疏财,赫默信任他。
德里伯格为赫默弄到了一个同龄,样貌相似的精神科医生的证件。
那位医生为度蜜月去了汐斯塔,此时,德里博格正急需她这位精神科名医的帮助,而他又恰好收到了赫默的请求。
德里博格,一个想要搭救朋友的人,需要一位医生去新都市惩戒所,为一个少女去做能帮她脱罪的精神鉴定,把她定义为一个精神正常的公民,好方便他找来的律师进行下一步工作。
赫默,一个多面手名医,也正好要去新都市惩戒所,调查声称被怪物袭击的犯罪者们。
两人一拍即合,赫默拿着证件去调查,至于她要做的,只是为那个马尔科姆医生口中的“女超级英雄”,做一些“有精神问题”的精神鉴定 。
以换取见到莱茵制造的怪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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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什么怪物,可看着也绝对没有英雄的模样。
只是个和赫默差不多高,年轻,长相平平的黑发姑娘。
她看起来是那么普通,极其标准的东方人长相,隐隐约约能看到她是柳叶眉,三角眼,薄嘴唇,现在,赫默每看到一个东方人,就会从他们的身上看出这个姑娘的影子,她实在是太普通了,以至于普通变成了唯一能用来形容她外貌的词语。
虽然外貌让人难以留下印象,但她绝对可以让人牢牢记住,只凭她有一个特征,就是她身上的,一股挥之不散的臭味。
似乎是狐臭一样的的体味,和垃圾被焚烧时产生的臭味,混在一起形成的,某种难以描述的气味。
和她会面的过程中,赫默一直忍不住皱眉头。
她身高155厘米,体重33公斤,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满脸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脸色非常差。
她有一副足以撑起囚服的身体,虽然已经非常瘦,但一看就很结实,腰板也直挺,肯定比赫默这个坐在实验室里的人强得多。
根据惩戒所里的病例,他们没有在她身上发现矿石病的痕迹,左腿左脚的关节炎和骨病,是过去的闭合性骨折处理不当的结果,被捕时,她营养严重不良,牙都要掉光了,也没有指甲,输了好几天液才缓过来,总体上,就算排除那条离不开辅助设备的瘸腿,她进来的时候,也已经只剩半条命了。
原本,这个蒙面义警被一群搞科研品走私的走私犯打伤之后关押了起来。
由于她本就是神出鬼没的独行侠,所以,根本没人意识到她出事了。
至于成功抓住她的黑帮,没有一个不希望杀之而后快的,自然也不会走漏风声,她就这样被折磨了大概半个月左右。
她身上的伤口基本都是那个时候弄出来的,有人粗暴地给自己的伤口按了些理论上可以消毒和止血的东西上去,几个更深的伤口,则用类似烙铁的东西烫了起来。
帮派份子似乎不希望她死掉,可是,他们也没有放出风声来,应该是已经找好买家了。
只不过,她并不是完全的单打独斗,另一个名叫“夜枭”的义警不知怎么得到了情报,报告给警方之后,半夜开着一辆用推土机改造出来的铁皮战车,把两个帮派交货的旧仓库连带他们制药的作坊碾成了平地。
当警方赶到现场,双方已经陷入了交火。
说是交火并不准确,就凭黑帮的火力,根本无法奈何那辆不可阻挡的战车,根据新闻,夜枭用推土机肆虐了一个多钟头,双方僵持不下,警方也抓住机会张开包围圈,把整个团伙来了个全歼
一片混乱中,她找机会从被撞断了墙壁的囚室里逃了出来,第一时间,她没有逃离现场,而是摸索到了黑帮存放收据的地方,正好和中了流弹的头目撞在一起。
她几乎杀了那个男人,当然了,那男人也差点杀了她,在警察冲进去之后,那匪头对来抓他的警察高喊了“救命”。
警方扑倒了他们两个,铐住了匪头,回过来又把这孩子给揍得不轻,毕竟,她摘了面具就没人还认得出是谁,所以她没能逃走,警察把她伤口全都打裂了,她也没反抗。
赫默可以盯着她的脸看好几个小时。
并不是因为她的忧郁和阴沉,也不是因为她左脸颊上面,足有小孩儿拳头那么大的一块黑紫发肿的淤伤——某个警察一脚把她的整个左脸都踹膨胀了起来,把她的眼睛挤成了细细的一条缝,那可怕极了,绝对不是赫默能一直看着她的原因。
真实的原因是:
看着她时,赫默的心中总会产生一种让赫默不安的莫名的优越感,似乎在她面前,赫默的身材会奇妙地变高一截。
她主动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从姿态到神色都是那么安静又顺从,如同一只被驯服的家猫家犬。
她很害羞,脸上一直带着点红晕,故意把自己的头发弄到脸前面,遮挡自己的眼睛,似乎,她很不希望赫默看清她的脸。
她的眼神忧郁而悲伤,用一道略带歉意的弧度微微皱着眉头,好像在等待赫默对她进行批评。
一个人为了正义挺身而出,却得到这样不公的待遇。如果换成是赫默,赫默一定会大哭一场。
可她没有,她安安静静地看着赫默,等着赫默批评她。
像一个久病的孩子一般,惹赫默怜爱。
赫默和她进行了一些简短的交谈。
她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能做歌手的好嗓子,说来自私,赫默忍不住想象她只为赫默而歌唱的模样。
“您好,朗医生。
您是来做心理评估的吗?”
“是的。
你好,阿卡,我可以叫你阿卡吗?还是说,你更希望赫默用你的英雄代号来称呼你?”
“面具,脸,都是一样的,医生。乌鸦63就是阿卡,阿卡就是乌鸦,您随自己喜好来就好。”
“哦……那么我就开始了?”
赫默和她的交流很简短,为了不引起她的应激反应,赫默没有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而是继续假扮心理医生,首先,试着去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
赫默拿出一个罗夏墨迹测试卡。
当赫默自己看到它的时候,从黑白相见的墨痕之间,赫默看到一把执行注射时使用的椅子。
如果她也能看到这个,赫默就能继续深入,然后让她和赫默一起,离开哥伦比亚。
赫默把测试卡交了出去:
“阿卡小姐,请你看看这个,你联想到了什么?”
她被锁在桌子上的手接过卡纸,低下头,面孔被头发遮住的部分更多了,大半张脸沉入了黑暗里。
“请问医生,真的要说出来吗?”
“只有说出来,才让我更了解你啊?”
乌鸦63号凝视着墨迹卡。
她看到一个滥用致幻草药而死的萨卡兹男孩儿,比她还小一岁,瘫坐在一张烂椅子上。
第二天,阿卡在荒地上埋了那个孩子,发现他没用完的药已经被另一个男孩儿拿走。
她看见一个破产后,被赶出自己房子的中年男人,缩在睡袋里啜泣。
第二天,阿卡在海滩上找到这个男人的死尸,嘴里塞满了从那另一个男孩儿手里抢来的迷幻药。
她看见一只被屠宰的,血统纯正的流浪狗,那个和她一起捡垃圾的老人剃光了它的毛,把它的下半身从中间劈开,放在火上,肉和脂肪被烤成了金黄色。
第二天,阿卡在狗的碎骨堆里找到了一个狗名牌,和那个殒命海滩的男人对得上,这条忠犬是来寻找主人的。
乌鸦63抬起头,微笑着对朗医生说:
“看到了几朵美丽的花。”
赫默很开心,这不是她预想中的答案,但是,也许这孩子的心理还是阳光又健康的?
这更坚定了赫默要从莱茵生命手中拯救这孩子的决心,她又拿出一张罗夏墨迹卡来,打算再试一次。
赫默自己看了一眼,看见一只拿着注射器的手,左看,右看,都只能看出一只拿着注射器的手。
赫默点点头,把墨迹卡交给阿卡:
“阿卡小姐,再试试这个。”
乌鸦63凝视着墨迹卡,深沉的阴霾笼罩着她的眼瞳。
她看到一只拿着手铳的手,手的主人指着她,逼她脱掉上衣。
第二天,阿卡用透明胶布收集了指纹来报警,可没过一周,他就带着更多人再次来到阿卡面前。
她看到一只巨大的花斑蚊子,吸食一个三不管街道上的放浪少女的血液。
第二天,阿卡沿路扫垃圾的时候看见那个少女还在原地,阿卡想帮她叫一辆救护车过来却被拒绝了,因为她们没人能承担那个花销。
她看到一把吉他,被一个歌手用来演奏一首面目全非的哥伦比亚国歌,远处,人群焚烧国旗,呐喊和欢呼着,更远处的草丛里,还有更多放浪的少女,更多静静等待的花蚊。
乌鸦抬起头,抬头的过程里,阴霾不自然地一扫而光,换上了比之前更自然,更温柔的微笑,她对朗医生回道:
“看到了飞舞的蝴蝶。”
她的回答让赫默一阵开心。她还想再聊几句,但西沉的太阳,以及咔嗒作响的门锁都在提醒她,会面时间结束了。
“嗯,太好了,阿卡小姐,我想让你知道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好,我相信,我一定能帮到你,你一定还有希望。”
在夕阳的映衬下,黑发,没什么特征的姑娘和刚才一样沉默,她时刻弯曲着的嘴角和眉头稍微松动了一些,善意之间,还透露着一些怜悯,对赫默的怜悯。
赫默察觉,这孩子身上那种低人一等的气息变淡了,可能这是她们两个走得更近的表现?
两个铅铸似的看守推门进来,四只灰色的铁手伸过来。
一双打开桌子上绑着手腕的镣铐,一双钳着她的手臂,把她提了起来,她低声哀鸣了一下。
看守粗暴的态度让赫默不满,她义正严词地对他们两个道:
“两位先生,不觉得对女士应该更温柔点吗?”
两鬓斑白的看守回敬以鄙视的眼神:
“那你掏钱来让老子对这满身臭味的垃圾温柔啊?”
另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年轻的看守,见同事没有好脸色,立刻笑着来解释:
“朗医生,他刚被裁员了...心情不好,您体谅下。”
完了,他又急忙安抚同事:
“兄弟,我知道你被MPDN(大都会警局,那普斯分局)裁员了心理难受,但也别随便对别人发火…”
同事的好言相劝却起了反效果,正满腔怨恨的老看守忽然爆发,拽着阿卡的头发,把她的头撞在铁门上,声音响彻走廊,立刻吸引到了其他看守的注意。
那孩子没吭一声。
没等赫默发怒,同事就拉开了老看守,几个路过的看守一起拉开了他。
老看守情绪失控,尖声嚎叫道:
“老子给那普斯区警察局工作了半辈子,就因为你们这些狗屁英雄,让那些坐办公室的王八蛋觉得我们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压得我们工资越来越低,最后还被扫地出门!
我儿子也是警察!他在对付药贩子的时候牺牲了,还要被嬉皮士们吐口水!那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谅你也没那个胆子去!没胆子和那普斯的人渣硬碰硬!
我们办苦事难事的时候不见你们,抢功劳的时候道一个比一个快!
你到底干了点什么就值得别人崇拜?就凭你们内裤外穿?
老子对你吐口水!吐死你!”
赫默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动什么,他看着老看守被抬走,看着马尔科姆提着裤子小跑过来,对着自己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啊!朗医生!我们所里最近接受了一批下岗人士,结果你看看……
他们真是不知感恩呀,罪过,罪过啊!
杰斯顿!快把那家伙拉远点!”
“遵命,长官。”,那个刚刚就一直在拉架的看守,依旧带着笑,愤怒的同时拉到了更远的地方。
出于礼貌,赫默应了几声,然后就回头来看自己的病人。
那孩子依旧低着头,眼睛半睁着,沉在影子里,脊背靠住了铁门,无力地夹着腿,从被打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动作,没有一点要反抗的意思。
“阿卡!你在流血!”
“医生您不用着急,只是破皮而已,倒是那位好先生,他会没事的吧?”
赫默感到不可思议,这孩子居然关心那个对自己施暴的人?
“马尔科姆医生,你不会开除他的,对吧?”,乌鸦对着马尔科姆说道,语气相当认真。
“啊?这事情不归我管…”
血流到她的下巴上,大块大块拍打在她的胸口,砸成一个个黑紫色的斑块儿。
老看守砸出来的绝不只是皮外伤。
她好像不知道疼,
“我恳求您,劝您的同事来帮他,医生,他只是一时的失常而已,他度过了人生最糟糕的一天,这时候,必须有人站出来保护他。
您看,还被铐着手呢,只能交给别人代劳。
您可以保护那位善良的先生吗?马尔科姆医生?”
她没等到马尔科姆的肯定回答,也没等到被她惊为天人的脑回路搞傻掉的赫默回过神来,两个新的看守就懒洋洋地走了过来,架住了阿卡。
把那个一瘸一拐的,矮小的黑发姑娘,连拉带扶地拖走了。
那个很明显是牢房的方向。
“那位先生不会被开除的,对吧?”,阿卡还在问看守。
搞得看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摸了一下口袋里的毒药注射器,也没有挖苦什么:
“都到这田地了,就想想你自己吧,疯子。”
“会考虑的,谢谢关心。”
另一个看守就没这么好心,他毫不遮拦地说道:
“他是说……
你要和那些被你亲手送进来的流氓和变态关在一起,你就不怕他们(憋笑)……把你当抹布用?”
言罢,他见这孩子没反应,就伸手,照着她滴着血污的胸脯上捏了一把,感觉大小正好,手感不错,动作就来得更加放肆,顺着纽扣之间的缝隙 ,像个热烘烘的蚯蚓似得,往两团柔软的东西里钻。
并且,有意识地规避了她阴沉的目光。
“唐,别,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媒体在盯着这疯子?你想害我们丢饭碗吗?”,他的同事道。
他没理睬,一把将她抱起来,扔进旁边的扫除间里,她甚至都没挣扎一下。
“哪有啊,都是那个死胖子忽悠你的!
根本没什么媒体在乎这家伙,哥伦比亚有的是美丽,性感,各种顶流的女超级英雄,你见过飓风和点灯人吗,还有军团的发言人,和新上任的FBC局长,那脸蛋和身子,那社会地位,才是真绝,怎么说也不可能进号子蹲着;
比她更疯,更神经质的,也是一抓一把,比如那个什么喜剧演员,和伊科什么的,妈的,喜剧演员在波利瓦尔宰了上千人,伊科利佩提可第一次亮相就用点九五把三个卖雏的人贩子打成了马蜂窝,警察都不想招惹他们,黑社会见了这两位也得绕道走;
可她?这两样都不占,充其量算是个十八线的没特点小明星而已!而且她做的事儿,也不怎么合法!要不她怎么就被送进号子,跟外面那群变态关一起了呢?
反正早晚要被玩,还不如让我们这两个温柔的人来,起码还能把小命保住,这边牢里都是大半年没见过女人,连汽车排气管都不放过的一群人,
你说呢,美女?”
她看着放清洁剂的架子的眼睛收了回来,回到看守的身上。
出乎意料地,乌鸦63号坦然接受了这个看守的提议,她张开手臂,仿佛发出拥抱的邀请一般。
几分钟之后,乌鸦63号一个人走出了扫除工具间,身上一股有毒化合物的刺鼻气息,掩盖了她身上原本的臭味。
她用手铐砸开火警报警钮上的玻璃,即刻,警报的尖啸声穿透每一栋墙壁,像圣栎树精神病院的钢钉一样,刺进了所有人的脑袋里。
牢房就在眼前的铁门之后,她看见看守们在走廊上飞驰,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自己靠墙来支撑身体,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当她正要进入收容区的时候,刚刚帮她拉开了暴怒老看守的那位年轻看守,不知何时幽灵般来到了她身边,靠着大门,却没有抓她的意思。
两个人就这样尴尬地对视了几秒钟,乌鸦总算从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把对方的身份抽了出来。
“杰斯顿·威廉姆斯,打手,剧场式犯罪,源石技艺,伪装身份......莱茵生命派你来抓我回去,把我败,但,说过,不回去,还有...”
“使命没有完成,我了解。
就是一个小建议,看在我们...蛮熟的份上...我一直都欣赏你,所以,我想要看到你打破自己原则的模样。”
“新鲜...”
杰斯顿左右环顾了一下,一把按在乌鸦的肩膀上,出于疼痛或者受惊,她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使得杰斯顿更加陶醉地阐述起来:
“不不不!别误会,乌鸦!
我和大佬那种小毛贼,可不是一路人,我喜欢更华丽的场面,更跌宕起伏的剧情,更有人物弧光的主人公。你看,比起赚钱,我更喜欢证明我的...观点。”
“你大可以杀了我。”
“但我想要帮你!我能看到你的潜力!
听着。”
杰斯顿一把抓住乌鸦的脸蛋,把她的刘海吹了起来,尝试着穿透法术的影响,记住她的长相,但依旧没什么作用,他只能依稀感觉到乌鸦的眼神里满是倦怠,
“莱茵那边变天了,因为,有一只乌鸦,最近开始碰触他们的秘密护肤品。
他们买了一些人,买了一些场地,打算把那只小乌鸦做掉,因为...她...到了该迭代的时候。”
“为什么不直接抓我回去。”
“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想看你变成真正的大人......
大佬要你死在这儿,可是,我帮你留了几手。”
“杰斯顿!”,所长在走廊拐角一喝,杰斯顿立马换了一张嘴脸,将乌鸦推进管理区,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罪犯们以为,警报的起因,是乌鸦这个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义警逃跑不成,反被抓回。他们都瞪着眼睛,准备对她送上热情的祝贺之词:
“嘿!吃垃圾的,还记得我吗?”
“你死定了,乌鸦。”
“哟哟哟,这不是那普斯大街的大英雄吗?几天没见,怎么蹲号子了?腿怎么还瘸了?看你这次怎么跑!”
“你死定了,不过你死之间还得给哥几个玩玩,你乐意吗?”
“他妈的,我们都是一个街上混大的,你他妈还居然抓我?你他妈的?”
“我要把你撕成碎片!我要扒了你的头皮!你听到了没?!”
“我们先玩,再打,然后下药,慢慢折磨她……”
“乌鸦……”
“我要把你掐到尖叫,我要割了你的喉咙……”
“让你跪地求饶……拔光你的牙齿……把你右腿也打断......”
“乌鸦……你死定啦……”
“嘿!条子们的警棍好吃吗?”
“来舔姐姐的脚趾,姐姐就罩你哦~”
“乌鸦!”
“没了面具你更丑了……满脸麻子……”
“你有老妈吗?她死啦!你有姐妹吗?他们也死了!”
“让你流血,让你流血,让你流血。”
“乌鸦!”
正闹着呢,他们把卫生纸扔的满天都是,可一个眼尖的罪犯还是看出了不对劲,没人押着这个被捕的义警,她自己蹒跚着走进了监牢中:
“乌……等等,她是自己走进来的?妈的,她是自己走进来的!”
这名罪犯用他最大的声音高声叫道。
咒骂变成响彻惩戒所的大笑。
是嘲笑她没有逃跑的愚蠢?她自认正义的滑稽模样?还是她回到他们之间自取灭亡,这种没脑子的举动?
“伙计们!我们的大英雄自己钻回鸟笼子里啦……!让我们一起欢迎大笨鸟63号!”
“这可太正义啦~嘿!嘿!给我们喊一声台词!大家都看,这里有英雄——!”
“正义!正义!正义!”
“一起欢迎正义的英雄!”
“吃垃圾的……”
“乌鸦63号!”
“她是那普斯渣滓街里的圣人~犯罪斗士~复仇天使~”
“你等死吧,我们都等着你来呢……
等了好久了……”
在那普斯大街,或者整个大都会的男男女女们,那连成一片的欢腾里,义警乌鸦63号神色阴沉,面无表情,黑影刻在她的眉眼上,浸染了每一寸皮肤。
“要哭了?小公主要哭了?
都小声点!她要哭啦!”
阿卡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哭鼻子的。
阿卡甚至懒得瞪那家伙一眼。
如果你从小到大,都和小偷,强盗,瘾君子,毒贩,杀人犯和人贩子住在一起,你也能和阿卡一样对这些声音熟视无睹。
莱茵生命的医生们告诉她,世界是美好的。
报纸和新闻告诉她,她居住在世界上最富裕和伟大的国家,这里有最强大的军队,和最繁荣的文化,必然有一天,哥伦比亚会雄居全球,用民主和自由的梦解放所有困苦的泰拉之子。
但阿卡所看见的,几乎只有哥伦比亚大都会郊区的堕落和腐败。
阿卡遥望霓虹闪烁的市中心,看着自己周围身体健全,青春年少,却放弃了奋斗和节欲的,自甘堕落的同辈人。
她隐约知道,哥伦比亚的富人在天堂,穷人在地狱,但是她就是没法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把所有责任都扔到一群从未谋面的人们身上。
她用漆黑的眸子扫过每一个囚犯,希望能把他们都记住。
可她做不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就再也记不清他人的面庞,没法把他们的脸和他们的名字联系起来。
她能做到的,只剩给他们按上“坏人”的标签做出区分。
她讨厌这样,一直都讨厌。
所以她试着理解自己身边的所有“坏人”,将人和人之间支离破碎的纽带连接起来,结果却将自己推得离他们更远了。
某一天,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和他们并不是一种人。
她和她们之间的隔膜,远比一张面具要厚的多。
收回思绪,她自己找到一间空无一人的高级牢房,调转手上沾了点血污的钥匙,将自己锁在了一臂厚的铁门的另一侧。
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在这一刻突破了她的意志,一起把痛苦灌进大脑。
她的灵魂深处,响起了她视作希望之光的声响。
这些声音来自电视。
来自打开她的颅骨和眼球,挥舞手术刀的,被她认为可爱的医生们。
乌鸦吸了一下鼻涕。
“不哭,你是完美的。
你还有使命没有完成。”
这世上善良之人,都理应受到报偿。
在这一点上,乌鸦63号绝对不会妥协。
但时间,却如此之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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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一会儿,赫默在贡嘎餐厅与德里博格先生碰面。
如果没有看守的事情,赫默现在还会对阿卡的情况充满自信。
可赫默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失常,比赫默想的要严重,赫默敢肯定,她被莱茵生命那些没有底线的科学家深深地伤害过。
德里博格听完赫默有些悲观的叙述,先给赫默上了杯爽口的苹果酒,杯底是一张颇有价值的支票。
他说道:“医生,只要为她做有病的评价就好,剩下的,我的律师都能搞定。”
“你可真乐观。”,赫默皱眉道,
“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只能相信他们,他们是专业的。”
德里博格苦笑了一下,
“如果那些被乌鸦63号抓起来的罪犯有办法逃脱法律制裁,她自己肯定也行,哪怕塞钱呢。
无论如何,这儿可是哥伦比亚,对吧?”
然后,他才把他找到的,警方关于阿卡的调查资料给了赫默:
“相信这能帮到你,医生,就我个人而言,我建议你别想太多关于她的事儿。
那孩子可是带着面具招摇过市的冒险家。
她大概会觉得自己天降大任,会有很多……极端想法。
我也有半年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体检表示,她身上最重的伤,就是那条留了残疾的左腿,大概就是半年前留下的,也许她躲起来养伤了,然后觉得自己已经没问题,就继续活动,最后被黑帮抓住。
也许这就是她没找过你的原因。”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陪在她身边的。
可我却走了,就因为我害怕她。
我害怕去了解她的所闻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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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越过那些推销维特集团的房产和减肥课程的广告,到达一家繁荣的大街,抬头,赫默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金碧辉煌的楼宇。
“就是这儿了,同价位里最好的。”
奥维妮娅·赫默在这家名叫“鹿首公爵”的商业酒店里付了一周的房钱。
这间屋子尽可能的小,布局紧凑,床上用具华丽到繁琐,能让孤身一人的黎伯利人感到归巢的温暖。
至少广告是这么写的。
赫默拉开窗帘,把沉重的外套脱下来,纷纷扔到衣架上。
回头的时候,她看到哥伦比亚的万家灯火在窗外闪烁,不同颜色的亮光合铸成一片高低错落的拼贴画,她看到一片荒芜和繁荣共存,繁荣与死寂同在的城市。
上帝的国土在她的脚下运行。
“别想太多那孩子的事。”
赫默嘴上答应了下来,然后随着呼吸,将这个建议吹出了头脑。
在旅馆的台灯下面,文件夹上封口的红绳子被解开。
一股沉重,黑暗,令人窒息的烟雾,从牛皮纸袋里面,无声无息地流出,在她的卧室里面摊开。
那普斯大街就是大都会的下水道,它坐落在城市繁荣的阴影下,每一个毛孔都流淌着哥伦比亚的,自由之国脚下的血腥和残暴。
犯罪在哥伦比亚从来都不少见,但没有哪个地方能和那普金大街区一样,被警察,被政府,被哥伦比亚干脆放弃。
那里聚集了太多罪恶和人渣,就像一个臭不可闻的垃圾堆。
就连上帝都遗弃了它,任它腐烂。
大概三十年前,赫默出生之前。
大都会,来自叙拉古的黑帮,他们的盈收一度超越了大都会政府的收入。
而放眼整个哥伦比亚,各路黑帮的盈收在当年甚至凌驾于整个合众国政府的收入。
那是个疯狂的年代,但疯狂的年代也有着疯狂之中的秩序,而疯狂的秩序,也必有终结的一天。
花废了数年时间,联邦政府的力量将已经严重越界的,贪婪的叙拉古五大家族连根拔起,大把大把的财富和产业被政府纳入手中,成体系的雄厚工业链条和来自五湖四海的税收金山,在三十年的发展里,逐渐成就了一个富有的,强大的哥伦比亚政府。
可是,精英的成功并不意味着平民的成功。
导师曾对赫默说过,这世界上有两个哥伦比亚。
一个属于精英。
遍地生财的一流强国。
一个属于平民。
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
黑手党时代过去后,哥伦比亚的社会底层出现了所谓的权力真空。
黑道堕落,政府和资本夺取绝大部分产业,几乎断绝了他们再次向上爬的可能,黑道彻底变成了底层犯罪者。
如饿虎扑食一般,萨卡兹人,卡斯特人,全泰拉,各种各样的人,涌入了那个由药品和桃色交易支撑半边天的产业链里。
很快,在这些来自底层,了解底层,知道怎么压榨底层的底层居民手里,输送到大都会的毒品不再论千克,而是论吨。
移民产业飞入了寻常百姓家,他们打通了萨尔贡,叙拉古,萨米,卡西米尔,乌萨斯,和维多利亚,把那里受苦的人带去朝阳般的哥伦比亚,然后任他们自生自灭,任他们坠入自己的陷阱,用血肉来帮自己,和自己的保护伞,赚钱。
最初,他们远离社会,又随着波利瓦尔战争,反文化运动和嬉皮士,萨卡兹民权大行其道的浪潮,开始一步步渗透到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
当自由的海浪开始冲击哥伦比亚这座没有完工的大楼时,带来的并不是清风,而是由狡猾和奸诈,贪婪和残忍,腐败和伪善,组成的,散发着堕落臭气的洪水。
那里有吸食药品后成群倒在地上的人,低头等死的人,对过客吼叫的人。
那里有成群出没,交易罪恶,吃人肉的人。
那里充斥着没有教育,世界观狭窄,粗野和疯狂的人。
那里充满了罪恶的人,他们本来是受害者,但他们发现了一条通往舒适和富裕的,最简单的道路。
那就是抢先成为罪恶本身。
赫默心口一阵绞痛,如同丢开毒蛇一样,丢开了着沓厚厚的,淌着人血的文件。
她的羽毛竖了起来,她在害怕。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到真正和阿卡有关的部分。
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些事情。
她甚至从没想象过,世界上还能有这些事情。
但是那孩子知道。
不止知道,她就是成长在那里。
但那些沉重,黑暗,令人窒息的烟雾,从牛皮纸袋里面,无声无息地流出,在她的卧室里面摊开,老钟楼的影子和酒店相隔只有数百米,仿若死神的身影,打在她的床铺上。
在那里,维多利亚的伯爵曾雇佣牛仔打死过上百个罢工工人,黑手党的子弹曾送走了比冻港阵亡的士兵还多的生命,一个个压迫穷人的黑作坊像白桦树一样拔地而起,当这些东西都全部被历史的车轮碾碎,变成过眼云烟,他们的足迹上建立起一个个商品大厦,忘记了这一切的人们跟随着嬉皮士的脚步,在烟酒和音乐中,尖叫摇摆,或者在商品房的窗后,冷眼旁观。
没有人有余力去在乎这个世界将会走向何方。
没有人有余力去在乎一个想当英雄的女孩儿的生死。
赫默医生第一次看到了“另一个哥伦比亚”。
看到了那隐藏在窗外的黑暗中,离她咫尺之遥的恐怖。
她吞下几颗能让她镇静下来的处方药,决心和这片恐怖对抗到底。
困意如同一张漆黑的巨口,吞噬了她。
“我一定会救你。”,她对空无一人的房间起誓,路线,身份,怎么到国外,这些赫默都能搞定,她打算明天就动手带走她。
偷渡计划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纸,远处纳普斯大街上的,维多利亚时代的老钟楼沙哑地响了十二次,赫默洗漱完毕,准备入睡。
这个时候,房门响了,赫默吓了一跳。
“客房服务,送毛巾的。”
“就来。”
赫默打开门,一个东国长相的服务生进来送了热毛巾,然后仔细端详了赫默的脸一下,深鞠一躬,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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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晨的阳光下,两位新面孔的警卫将乌鸦63号押送至赫默的面前。
她裸露在囚服外的手指和脖子上多了些新伤,看起来好像是被靴子踩,还有被手掐出来的。
她的脸因为低血糖而发白,赫默是医生,一眼就能看出她今早没吃过饭。
赫默翻了翻手提包,拿出她从旅馆里顺走的一小袋方糖,放在她的手里。
阿卡的眼睛里多了点神采,她真诚地说了声谢谢,熟练地,一颗一颗地吃了那袋糖,她像吃草的骆驼一样反复动着嘴巴,用舌头的每一寸表面尽可能多地体验甜蜜。
如果她低血糖了,出逃计划可就出大问题了,为了不让看守起疑心,她说了点无关紧要的话:
“日安,阿卡,为什么你不吃点早饭再来见我?”
“今天的早饭不能碰。”,阿卡道。
“额,好的......那么阿卡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有人朝里面投了毒,也许会死,所以不能碰。”
“什——”,赫默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你说什么呢?看守可没提到......”
吃着方糖的阿卡说道:
“密谋的人是‘大佬’,一个黑帮头目,是人贩子,专门抓萨卡兹人,去年被我,夜枭,伊科利佩提可一起捣毁了窝点,他关系铁的很,诬陷了一个赛车手打算偷梁换柱,两边一直在拉扯,所以一直拖在这里,等诉讼期过呢。
为了起诉他,换受害者一个清白,一直在收集证据,特别是物证。
这个阶段出现了失误,大意了,有埋伏,左膝盖断了,但是保住了命。
一直拖到现在才继续查,但是,我失手了。”
“所以,你是为了收集人证才攻击那个帮派的。
也是因此被抓的。”
“对。
真羞耻,我一直在失误,那家伙不仅不愿意开口,还早就设好陷阱。”
“就是这些人把你进来的事情告诉了大佬。”
“对。
他和她的人买通了大厨和几位看守,但密谋者太随意,昨天进来时,我就听到了,提前有准备。
他们是用惩戒所里的东西做的毒药,量小,淡,躲过几次大概就够了。
昨天分开以后,把这里的两位员工锁进了扫除间,其中一位是杀手,然后触发了火警,确保昨天没人能听到他们求救,他们被锁到了今天。
每天凌晨四点,清洁工先生会到扫除间里取扫把,然后,他们会被发现,监狱进入紧急状态,我也会被抓住来,扔进惩戒牢房,躲过早餐。
身上多了点伤口,不要紧。
接着,和你见面,就能再安全一段时间。”
阿卡确实是饿极了,吃方糖的模样粗鲁起来,
“还有一件事情,希望医生帮忙。
被我关起来的两个看守想杀死我,报道出去的话,引起媒体注意,应该对起诉大佬有利。”
“啊...啊...?”
推眼镜,也不能掩盖太多的信息让赫默乱了阵脚这个事实。
也好,这样也好,不如说正合赫默的意!她就是来拯救这个孩子的!
“我有比那个更好的主意,我可以直接带你走,离开这座监狱!”
“朗医生。”,阿卡温柔地试图打断她,“我的义警身份也许让您产生了不必要的同情,但,用违法的手段逃离监狱,完全和我们这些义警们伸张正义的理想相违,我更愿意接受我们值得信赖的政府的调查,并用堂堂正正的方法出狱。”
“我不是说你的英雄身份,我知道你是谁,你的真实身份,你是被莱茵生命的人体实验受害者!为什么你要相信政府?他们害了你!”
“朗医生...”,阿卡慌乱地试图打断她,“我完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用那种都市传说来随意造势可不是好事。”
“你受尽了苦难,但是现在,你的苦难结束了,像你这样的好孩子,理应在阳光之下享受幸福的人生——”
“砰!”
那孩子猛砸桌椅,金属碰撞的巨响吓得赫默浑身一颤,“阶段性产品:乌鸦63号”摆出了前所未有的冷峻神色,曾经的温柔和媚态不见踪影,肮脏,油腻,藏着跳蚤的黑头发直立起来,眉宇方寸之间,烦躁和恼怒已经变成一股喷射的火舌,逼着赫默后退。
她黑紫色的唇间吐出了那个她绝对不应该知道的名字:
“......奥维利亚·赫默医生......
外面的罪犯里,有的是比我忍受过更糟的生活的,也有的是比我行为更加极端的,他们比我更需要帮助,更需要给予他们希望,但你没有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因为他们‘谁都不是’,就应该被视而不见。
你听着,这个世界,不是因为一个莱茵生命就会沦落到现在的模样的,如果大都会的市民都愿意和我,还有荷里斯·梅森,喜剧演员这样的人一样,敢于指出错误,挺身而出,而不是只为了一己私利,而看着那些本可以迷途知返的人们万劫不复的话,无论是纳普斯,那是整个大都会,都不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可他们搞克隆人,把那么多你的兄弟姐妹杀死在手术台上,你已经是六十四号了,他们罪大恶极,没有人性......必须被阻止。”
“那您就试着去阻止吧,说到底,我根本不恨莱茵生命。
这世界上有的是比他们更邪恶,更狡猾,更应该被阻止的罪恶,但是你们只会在他们面前止步,然后转两圈,自视崇高地叹一口气,说自己无能为力。
你觉得,上周那个被骗地产,住了六年铁棚子,到处申诉没人理会,最后杀了仇人全家,却放了孩子,逃到山上,活人悬赏两万刀,死人悬赏五万刀的男人,他是被莱茵生命害死的吗?
不,不是莱茵生命让世界变成这样,也不是什么邪恶的神,不。
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夺走了我们可爱的邻居们的工作,夺走了他们的财富,任由他们流离失所。
说到底,您不应该是来调查我戴上面具打击罪犯的理由的吗?
如果您有别的打算,我也有作为在监人员的自觉,警官————!”
慌到面无血色色的赫默按住了阿卡的手腕,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孩子做出这种离谱的举动。
说错话了?受害者依赖综合症?应激障碍?
而且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别这样!别这样!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们聊回打击犯罪的理由!好吗?阿卡小姐?”
那孩子到也冷静,见状就立刻收回了嗓子:
“您管一直我叫阿卡,我不喜欢,我向来只把我的真名告诉那些我喜欢的人,那其中可没有您。”
咽了咽口水,赫默拼尽全力试图让对话继续:
“那么我就用你喜欢的称呼,乌鸦,对吧?”
“是...”
\\"只要你喜欢就好,那么,你为什么要打击犯罪呢?\\"
赫默的身影倒映在乌鸦的瞳孔中。
“我不是打击犯罪,我是保护善良。
起因是一个和您长得很像的人。
她丰满,富有,善良,自以为从我身上了解了什么是痛苦。
她是在莱茵生命里负责教育我的一个高级科研人员。”
赫默想不起莱茵生命之中还有这样一个人,像她的人,赫默不记得。
“好的...她的名字是?她后来怎么样了?”
“名字是奥维利亚,和您完全一样。
虽然我也有真正的母亲,但母亲大人已经没有余力给我爱,所以,她想顶上来。
在这个情况下,莱茵生命的医生们填补了我的生命中没有父母的那片空白,我一直都很感谢他们,因为他们让我成为了完整的人,让我懂得什么是爱。
1079年,她死了。
被制造出来并调试了四年的我,被投放到纳普斯大街贫民窟,她不放心,可能是把我当成了女儿之类的,就私自逃走,也住进了那个地方。
她衣着光鲜,还带着珍珠项链,高跟鞋,丝袜,连衣裙,一样不少,在那普斯大街贫民窟里,穿成这样的妙龄女性只有两种身份
——‘被人们觉得,可以随便死掉的人;或者可以随便杀死他们的人。’
她把人性想的太好了,觉得自己不会有任何问题。
奥维利娅·基诺维斯,被抢劫,被谋杀,她大声呼救,整座楼的人都听见了,没有人伸出援手。
他们在窗户那里看着,就只是看着,像看着一只猪,在院子里被放血,割掉所以有价值的东西。”
赫默结巴了两下,才有勇气继续对话:
“我对那位女士的遭遇感到惋惜......所以,你为了复仇而站了出来?为了她,和恶势力去作斗争?”
“不,那不是原因,赫默医生,复仇是空洞的。
阿卡根本无力复仇,1079年的那天晚上,没有人报警,没有人制止,而阿卡也并没有目击现场,那年阿卡才四岁,她的头脑里被灌输了一个成年人才有的知识,但她只有四岁,一个对她好的人凭空消失了,对此她还能想到什么呢,她被精灵带走了?她回公司了?她升职了?之类的,最多只能这样,莱茵生命的医生对她都好,她肯定会这么想。
那种积极的想法,没能持续多久,那里可是罪恶横生的地方,哪怕是搭载了测试性功能的生物兵器,也会在成长中看到那些最黑暗的真相。
医生们告诉她去爱这个世界,去告诉她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和友爱,来自家庭的温暖,来自邻里的温暖有多么美好。
然后,把这些爱全部给了她,给了一个在一些人眼中根本不算是人,连面孔都没有,在诞生之初就是个消耗品的孩子。
但他们没有告诉她,那种善良,在这个人类世界里就和金河里剩下的金沙一样,和完全不存在,几乎没区别。
在医生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比我还小的小孩就知道持刀抢劫;比我美丽的姑娘计算自己身体的价格;被压迫的萨卡兹人走上街头;用被压迫为理由模糊犯罪和正道的界限;高利贷债主在背后推动着奢侈的皮包和科技,再把利息庞大的贷款推到上得起学的孩子们身上;乔装成受害者的女人和自大贪婪的男人高呼着自由和爱,想的却只有如何获得利益和特权。
他们就是那群对奥维利娅·基诺维斯的死视而不见的住户,对奥维利娅·基诺维斯的死亡只是漠视,也许是嗤笑,也许是害怕,他们不愿意站出来,默认这一切都是正常的,直到某一天,他们自己也变成了受害者为止。
那个时候,他们会求助,但是没有人会在乎。
这是一个道德崩塌的世界,它只会伤害善良的人。”
“所以...你对人性感到了失望?”
“不,我没有对人性失望,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善良和正义的心,有很多人愿意为了爱和正义而挺身而出,比如百元大钞,剪影,一代夜枭,大都市队长,兜帽判官……和喜剧演员,以及那些并没有奇装异服,没有给自己起代号的人们,那些警察,和消防员,还有医生们,看到他们在天灾人祸面前身先士卒,死而后已,还有谁能说人性是低劣的呢。
哪怕人性的本质,就是残暴,它也绝对不低劣,哪怕人类注定要互相厮杀,爱和善良也不会彻底消失。”
“但你就没有伤害任何人啊?”
“医生,当您靠着父母的人脉和财富在大学里享受人生,畅想未来的时候,当您靠自己的能力站在另外一个人的头上的时候,您就已经在伤害那些上不起学的穷人鄂,或者那个被你击败的人了。
您的成功,这个国家的成功,全人类的成功,本质上就是靠着这样的伤害,一点点积累出来的。
相对的,我也一样不干净。
我是在纳普斯街头混大的,赫默医生,你觉得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医生们的教导的事情?可能吗?我们自称家庭的犯罪组织就和您在电影里看的那些一样善良正义吗?被我们诈骗,偷盗的工人和老人,他们的财产,就不是靠血汗换来的吗?
人是社会生物,你觉得,我可能独善其身吗?
在我知道那晚的真相之后,我先是感到愤怒,然后,我感到恐惧。
我发觉自己变得和那些冷漠的路人一模一样,我发现自己变得聪明,狡猾,而愚蠢,我曾经可以对身边的错事发声,可我一次次选择了沉默。
我对自己身为人类的一员而耻辱,明明我从被制造出来的的那天,来就有着其他人没有的本领,明明,我可以大有作为,却选择了泯然众人。
所以,按照我这个‘战略兵器’最初被设计时的理念,用象征着东国皇室的‘镜子’做出了自己的脸,有了它,我就能成为任何人,成为任意一个可能在危难之时为了守护善良和正义站出来的人。
既然纳普斯大街里没人愿意挺身而出守护善良和正义,我来。
不知道我是否真的看清了自己,但希望,当我出现的时候,他们能在我的脸上,看见他们的脸。
然后意识到,自己因为恐慌和妥协而变成了什么模样,我希望他们能够觉醒,这就是我想做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离开。
必须有一个人在最糟糕的一天站出来,守住他们最后的善念和反抗的意志,告诉他们,作恶是会被制裁的,让他们都记住,什么才是道德和正义。”
乌鸦继续说道,
“对这个黑暗的世界妥协是正常的,是人之常情,我只是选择了去鲁莽罢了。
我必须鲁莽,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看,医生,不是我被迫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而是我自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我不需要您拯救我,我只需要您帮助我,去纠正大都会完全扭曲的社会。”
“但是你没必要把自己的人生全部用在那些坏人的身上!”
赫默站起来,对她喊道。
“您误会了,我想要用在好人身上,医生。
如果我想要成为荷里斯·梅森那样,能给人来自希望的超级英雄,而不是警察的替代品,或者某种凌驾于其上的,挑战他们的东西的话,我就必须坚信人性本善,坚信希望。
这世界往往不会给善良的人任何报偿,我打算补充这个空缺。
我要救那个赛车手,还有那个警卫。
赫默医生,我恳请您帮助我,去荷里斯·梅森的修车行,找到荷里斯·梅森先生,告诉他,在我家里,从床下的暗格里面,有一个写着133号的盒子,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带给我,那对我很重要,比出狱更重要。”
“是给大佬定罪的,决定性的证据吗?”,赫默问。
阿卡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去了我家,您自然就知道了,现在不方便说。
冒昧的问一下,医生,您旅居在旅馆里对吗?”
“没错,鹿首公爵旅馆,离纳普斯不远。”
“给您一个忠告,今晚留在荷里斯·梅森家,别回旅馆住。
我不戴上我的脸,就没有脸孔,但您有,所以您会被记住,现在,您需要的是一张面具,或者一张新的脸。”
谈话时间结束了,两位看守解除铁门,和之前一样粗暴地把乌鸦63号拉了起来,带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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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时间,嘎贡餐厅,丹尼尔·德里伯格如约而至。
这次,他为赫默上了一杯和昨天口味不同的利口酒。
赫默谢过他,解了渴,开始对着德里伯格汇报今天的会面成果:
“我们都想错了,德里伯格先生,阿卡小姐的精神状态比起说是‘正常’,不如说是太过积极,太过健康。
是我自作多情了,那孩子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相反,她还在帮我。”
“她...没说什么很极端的话?”
“如果坚持守护爱和正义算极端的话,她是极端的。
可是,正如我所见,她在被捕的时候没有致一个犯人死亡,在惩戒所里,没人给她好眼色,从狱警到犯人都在欺负她,她只是默默的承受了下来,就算是死亡的威胁也没让她去以牙还牙。”
“死亡威胁?”,德里伯格并没有很吃惊,好像他早有预料一样。
“阿卡小姐的身份是蒙面义警,就连警方也是只知道她的名字和义警的身份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
如果是自由之身,她应该相当安全。
但她现在在监狱里,有一个叫做‘大佬’的黑帮头目打算借机报复她,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狱方,阿卡小姐的自由活动时间被取消了,这样就能尽可能减少她被报复的可能。
德里伯格先生,你了解‘大佬’吗?”
德里伯格抬起头,眼镜下面的眼睛左右转动,好像是在思考。
“大佬......好像是听说过,去年被乌鸦63号,夜枭,两个义警一起捣毁的,一个贩卖萨卡兹人的人贩子组织头目。他叫盖德·伊恩,以前是陆战队的上尉,东国裔,有军功,但是哥伦比亚的老兵抚恤在近十几年一直都是那么半死不活的样子,他是为了钱,触犯底线的。
但是,一直都没人知道他是在给谁供货。”
“您懂得可真多啊。”,赫默道。
德里伯格摸了摸后脑勺,
“哈哈哈...新闻上看来的而已,前荣誉军官变成黑帮头目,但是立马又有另外一个证据充足的赛车手嫌犯,还有法庭上的大战,媒体可不会放过这个,不是吗?”
赫默点点头,颇为不悦地说道:
“确实是这样啊...哼,如果无良的媒体能和那孩子想的那样,多给这个世界传播希望和爱,没准人们还能活的更幸福一些呢。”
“也不能这么说,能给人们带来希望的新闻其实一直都不少,只是,可能人们生来就喜欢看那些黑暗的东西?所以,媒体全都投其所好了?
你知道,很多人都觉得,必须催眠自己,相信自己生活在一个糟糕透顶的世界里,活得才有滋味,有奔头。”
赫默用尖锐的眼神看向德里伯格先生,
“您不会在暗示,阿卡小姐,就是那种人吧?
您和那孩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曾经帮助过我,我一度把那孩子和她的朋友们,也就是英雄们,都也当做自己的好朋友看待。
赫默医生,我不是在暗示她不善良,不高尚,只是......
就和我之前对您说的,那孩子的事情,超级英雄的事情,不太经得起推敲,她很...危险。”
“我可不觉得她哪里危险了,她那么善良,出淤泥而不染,愿意为别人挺身而出。”
“没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这回事,医生。
就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们都被环境塑造出来,而那孩子生活在黑暗之中,她过于了解人类能够残暴邪恶到何种程度,以至于,她自己已经在对抗它们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和恶棍们一样极端的怪人,她是个高尚的好孩子,她是纳普斯大街的白月光,也是精神不健康的女孩儿。
她已经不再理性,这些年来,那个面具把她的理智全部吞噬了,她甚至管那个东西叫‘脸’,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戴着。
她根本就不是心存希望,永远积极,不。
她早就已经完全绝望,除了人性本恶之外,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相信,像个判官一样俯视所有人,不管什么事情都想插一手,守护她认定的善良,然后让所有人都因为各种原因厌恶她,而且她还不解释,不收敛,她完全把这个当做自己活着的唯一价值了。
黑帮讨厌她,警察讨厌她,没人喜欢她,除了喜剧演员和伊科,我从没见过这么不合群的人。
就连我,她的朋友都受不了她,不想被她讨厌,不想被她指指点点的,害怕被她牵连。
天啊,你知道和她相处有多难吗?
枪打出头鸟,哥伦比亚尤其如此,她不在乎别人伤害她,还要一直自顾自地做义警,招惹了不知道多少人,你知道除了大佬之外还有多少人想她死吗?”
“但是,她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啊?”,赫默完全忘记了喝菠萝酒。
“人的世界还没有进化到只做正确的事情的地步,有谁能和那孩子希望的一样高尚呢,至少我不行,我真的做不到。
超级英雄只是孩子们的梦而已,偏偏她不想醒过来,打算一步步......走向毁灭。
半年前有人打断了她的左腿,万一再来一次......愿泰拉保佑...”
丹尼尔·德里伯格悲伤地叹息着,喝光了午餐酒。
赫默知道,这件事已经没必要继续探讨了。
她没法带走阿卡,也没法阻止她做自己的,超级英雄的事情,那么,赫默就只有最后的一件事可以帮她做了:
“德里伯格先生,你知道梅森修车行在哪里吗?”
德里伯格的表情相当惊异。
“是那孩子让你拜托你找的?”
“她说,荷里斯·梅森可以找到她的家,在她家床下的暗格里面,有她需要的东西。
她还说过,‘大佬’是被她和‘夜枭’一起抓住的,为了做她的心理治疗,我特别了解过蒙面义警的历史。
那个叫做‘夜枭’的义警,真实身份,不就是荷里斯·梅森吗?我小时候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他。
......也不对,荷里斯·梅森应该已经非常老了,不太对啊......”
“在纳普斯的家里啊。跟她们抓大佬,她被袭击都是一个地方。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德里伯格放下了酒杯,站起身来,把风衣穿了回来,赫默这时才注意到,他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实际上却相当强壮,有着田径运动员才有的健硕身材。
“准确来说,荷里斯·梅森是夜枭‘一世’才对,有个年轻人继承了他的名号,依旧以夜枭的身份在从事义警活动,只是,不太活跃而已。
很多年前,梅森先生就已经退休了,还公开了身份,这导致他时常被骚扰和威胁,如果你直接去,他也许不会见你。
说来巧,梅森先生的旧车修车行我可是常去,我是他的熟人,别看我是个开发新科技的,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老车。”
丹尼尔·德里伯格绅士地拉开了餐厅的门,请赫默女士先出,
“赫默医生,您应该不在意我失陪一下,给朋友打个电话,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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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会,哥伦比亚最大的移动城市,也是全泰拉最大的移动城市,就和哥伦比亚的任何一座大城市一样,你能在他们的身上发现数不胜数的闪光点,能在他们的一砖一瓦之中找到诗词来歌颂人类的伟大和天才。
可在歌舞升平之后,恐怖的黑暗会从流光溢彩的狂欢之中缓缓溢出,一颗颗空虚孤独的心脏将现代社会的另一面毫不留情地拉到你的面前,将你手中那个装满梦想和童话的雪景球摔得粉碎。
赫默,她是一个家境充裕,生活富足的科学家,现在,却坐着不熟悉的男人的吉普车,穿过一条栏杆生锈的立交桥,俯视她之前只在文件里见过的纳普斯大街贫民窟。
“德里伯格先生,纳普斯不应该只是一条街吗?
这根本就,相当于几座小的移动城那么大了啊!”
德里伯格没有转头过来,他开车很专心。
“纳普斯不是一条街,而是这边的整座移动城的名字,是‘纳普斯大街’移动城。
赫默医生,大都会是哥伦比亚最古老的移动城市,也是最大的,在扩建和翻新的过程中,移动城保留了很多原来的地名。”
赫默继续看向窗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仔细看的话,好像到处都是喷漆涂鸦,街道上也有不少垃圾,好多建筑都破了。
但是,建筑真的不算旧,还都有些设计感,这,这也能叫贫民窟!?这里怎么就变成贫民窟了?
如果放在卡西米尔,这就算是中产阶级才住得起的地方了!”
“可能您深入医学太久,不太注意社会历史,是这样的;
纳普斯变成现在的模样是有原因的。
哥伦比亚是个富有的国家,这里有全世界最富有的富豪,直到前十年,房地产都是他们的金矿产业,我父亲也靠房地产赚过很多很多,纳普斯移动城就是那个年代的末尾,人们投资的产物,华尔街的大佬们不知道砸了多少钱在里面,打算把这里改造成一个新的吸金窟,新的消费热点。
但是,很不幸,这次他们的投机没有成功。
新区的开发一意孤行,根本忽视了这里的居民们的消费能力。
现在早就不是黄金年代了,大批大批的楼房烂尾,为了减少损失,他们开始通过政府来对社会抛售房产。”
“可这怎么就把纳普斯变成贫民窟了呢?”
“试想一下,医生,会在这种开发失败的新区里买房产接盘的人,怎么可能是原住民和老社会人呢。
从泰拉的各处来的移民,鲁珀和萨卡兹黑帮,少数族裔们,以及矿石病感染者,这些好不容易攒下买房钱的穷人,这些人才看得上这里。
他们进来,摩擦,然后聚集起来开始互相对立,直到最后,这里完全被自发的黑帮控制了,帮派代替了政府,掌握了基础设施。
哥伦比亚的情况太复杂了,就在你眼前的这片街区里面,少说就有两三个帮派在活动。”
“警察不管吗?”,赫默不敢置信。
“当然管啊,但是,也只是事情闹大了,或者事情太小了,警察才会来。
你也看见,阿卡这个义警已经一身都是伤,这地方根本没人想去,鬼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进去的警官们呢,政府不想管这里,和大公司串通一气,大公司则把这里当做完美的黑车间,反正他们无论如何都有钱赚,哼,这样一来他们赚的还更多呢。
警察自己管,就是自毁前程,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警察也是要赚钱养家的。
不能要求所有警察都和荷里斯·梅森一样,晚上换一身行头,顶着枪林弹雨来试着解决这事儿,对吧?”
“荷里斯·梅森,一代夜枭。”
赫默念念有词,
“在我小时候,蒙面义警就已经过气了,如果不是他写了一本畅销自传,之后还一直在写畅销的警匪侦探小说,我真的不会记住他。”
“荷里斯是我的英雄,他是世界上第二个超级英雄,在人们危难之时,这个大都会的普通警察,夜里穿上英雄制服,和穷凶极恶的罪犯斗智斗勇,守护人们心中的希望。
在我小时候,被同学打的屁滚尿流的时候,是荷里斯给了我希望。
夜枭也是阿卡的希望,那孩子很喜欢荷里斯。
我想,我们三个人都很向往那种骑士英雄的人设,哈哈哈。”
汽车没有拐进纳普斯大街,而是左拐,到了一个虽然也比较老旧脏乱,但也和谐的多的老城区里。
这让赫默放松了下来。
不一会儿,她和德里伯格停在了一家街边的,不起眼的修车行前,这是一座有年头的,外皮剥落的三层小楼,被周围被翻新和新建的楼宇挤压在中间,铁丝网和栅栏弄得很高,围住了整座院子,只留下了一扇铁门来让车子出入,但就连门也已经也已经死死的锁上了。
“梅森修车行,专修老车,全天营业。
嗯……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今天没开业。”
“我告诉过荷里斯,乌鸦被警察局抓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可能会活动起来,报复其他义警。
荷里斯上了年纪,得注意安全,这几天就暂停营业一下。
做超级英雄是很危险的事情,他们两个树敌都不少。
荷里斯年轻的时候抓过很多小偷小摸的贼和劫匪之类的,现在,他们基本都已经改邪归正了,上次我来的时候,我还看见红骷髅,一个几十年前的摩托劫匪,正带着他孙子来修自行车呢。
说到底,大多数触犯法律的人都是些轻罪,有些是图财想赚快钱,有些是迫不得已,还有一些只是觉得好玩儿,这样的人,在我们这个年纪的群体中,其实不在少数。
真正需要提防的坏人只有两种————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没有底线的小混混,还有,位高权重,不需要自己动手作恶的坏蛋们。”
整个围墙和铁门上都画满了油漆涂鸦,大部分,都和超级英雄,蒙面义警之类的有关。
其他,则是“相信警察”“别相信警察”的主题。
有些充满了褒扬和赞美。
有些则颇有质疑的语气。
赫默仔细看向一个巨幅涂鸦,上面用极具冲击力的色彩,绘制了一代夜枭颇有年代感的童子军装形象。
在青春健壮的一代夜枭身边,环绕着一些比较简陋的,其他赫默认不出的,其他超级英雄们。
沿着继续向前,朝着左边看,诡秘的色彩组成了一个新的角色,那是赫默比较熟悉的,浑身充满了科技感的二代夜枭。
赫默看到了头,又走回来,这巨幅化作的右边画着的,是乌鸦63号,也就是带着镜子面具的阿卡。
有一道其他颜色的油漆从边上画了过来,打算在她的身上写出扎眼的,“who watch the watchman?”的字样,可才写到一半,就被其他人打断了,斑驳的油漆线打了个九十度的折角,坠落地面。
看起来,有人因为对义警的态度不同而爆发了冲突。
甚至,双方还打了起来,墙壁上依稀可见似乎是滑板和射钉枪留下的痕迹。
“荷里斯·梅森没雇安保公司吗?”
“我劝过了,但是他拒绝。
他是个不愿给别人惹麻烦的老绅士,而且,一直都对普通的人身雇佣关系有些微辞。”
相比整个修车行的古旧,周围的安保系统倒是一副时尚的模样,监控系统和危机报警器都是黑钢国际生产的,都还是最新款的。
“安保系统倒是很先进。”
“是我帮荷里斯装的,这些设备都是我做的。”
德里博格用戴了眼镜的眼睛通过了视网膜识别,打开了大门,把赫默请进了院子,然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院子里相当干净,地上的机油是多年积攒下来的,轮胎和车轴整齐地拜访整齐,上面盖着隔热的防水布,围墙根上到处都种了花,可惜,周围的楼宇太高了,拦截了阳光,花朵都没什么精神,在哥伦比亚的夏日午后,紫色和黄色的喇叭花吐着芬芳,和院子里的汽油味一起,混合出一股奇异的气味。
德里伯格走进院子,他从车库的铁门前右拐,向右走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已经有些破碎的水泥台阶,走到摆着两盆植物的门前。
德里伯格敲了敲门,对着传呼机喊道:
“荷里斯,我是丹!有一个客人想见你!”
传呼机里面响起一个苍老的嗓音,用赫默听不懂的老农场俚语表示:马上就到!
过了一分钟,赫默走上狭窄的楼梯也有了一会之后,木门咔哒一声,慢悠悠地打开。
一位茶色头发,只有鬓角和羽毛发白,高痩,纤细,穿着整齐的灰绿色毛衣的老绅士出现在门后的空间里。
看到德里伯格的脸,老荷里斯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布满了皱纹的脸洋溢着喜悦。
“丹尼尔!”
“荷里斯!”
德里伯格和老梅森,两个忘年交紧紧拥抱起来。
“丹尼尔!这段时间我都没看见你们几个活动,你都在忙什么呢?”
德里伯格有些羞愧地摸住了自己的后脑,
“你知道的,我的航空公司的事情......几年前你老是对我说,比起‘爱好’,还是事业更优先。
以前我太年轻,没太想明白,现在嘛...多少有点对普通的生活和钱妥协了吧!
仔细想想,喜剧演员说的也没错,没钱寸步难行嘛,我不能吃我爸的遗产一辈子啊,哈哈哈!”
丹尼尔羞愧的言语不止没有让梅森得意,反到让梅森和他一样有些无地自容,
“对不起,丹,我明知道我们过去做过的傻事,我们遭遇过的不公遭遇,会浇灭你们年轻人的一腔热情。
但我还是把那些没写进自传里的故事全都告诉你了,我......”
德里伯格安慰老梅森道:
“没事的,荷里斯,你只是不希望我在那些事情真的撞上来的时候,会没有准备。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二人聊完,德里伯格将安静等待着的赫默引进屋内。
“荷里斯,这是赫默博士,她是我们的自己人,来这里问你关于阿卡的事情的。”
“我能说吗?因为...”
“说吧,荷里斯,我们俩就是为了救她出来才聚在一起的。”
老绅士似乎一时不知从何讲起,就掉头进了厨房:
“我还是先给你们弄杯茶吧......”
一进屋子,赫默就察觉到这间住所的特别之处。
屋子不算大,起居室和厨房连在一起,没有独立餐厅,除了厨房之外的地方都铺设了陈旧但是干净的地毯,一个吸尘器卧在地上,而吸尘器的旁边,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玻璃展示柜,一个木头模特上套着一身有些滑稽的老制服。
沿着制服看过去,整座屋子的墙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财宝。
简报,照片,还有奖状和画像,满满的都是过去的功勋和美好回忆。
其中最显眼的黑白照片上,是一群和夜枭站在一起的奇装异服的怪客,上面的横幅写着“民兵”二字,最后,在这照片下面,一个红木做的写字桌上,摆放着好几本《面罩之下》的样书,以及一个镀金的夜枭塑像,底座上写着一串金色的字:
“感谢您的付出。”
赫默看罢了,老绅士荷里斯便拿出了茶壶,赫默没有拒绝,三个人一起坐下,听荷里斯娓娓道来:
“我是这座城市里...第二个想出蒙面义警这个馊主意的人。
但是呢,我现在又老又弱,我意识到我已经不再被需要,这个城市里已经有超级士兵,暴恐机动队,联邦控制局之类的人来保护,于是,我就退休了。
只是,有一天晚上,一个黑头发的女孩儿敲开了我的门,说想要继承我夜枭的身份。”
“但是,她的称号是乌鸦?”
“是的!这是因为我不希望一个孩子,特别是女孩儿去做那种事情!太危险了!我花了很长时间来说服她,试着让她放弃,但是她,比我想的要倔强。”
“那就是她了。”,赫默点头。
“没过多久,我就听说一个叫乌鸦63的义警开始在全大都会治安最差的纳普斯活动,之后,她还经常来找我,和我请教关于刑侦的知识。
最近一次见面,是大概两个月前,我没见到她的人,只有一封信,说她换地方住了。
直到她被警察救出来我才知道,那时候她已经负伤,所以才不想让我看见她。
但是!幸好她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只是...不知为何我总是记不清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哦!这倒是提醒了我!博士,你的全名是......”
赫默清了清嗓子,
“梅森先生,我的名字是奥利维亚·赫默,我来自......”
“莱茵生命,对吧。”
老梅森先生穿上了自己的皮鞋\\t,还戴上了一双结实的皮手套。
他走出屋子,对赫默眨眨眼睛:
“奥利维亚女士,我可是当了一辈子警察,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那是愧疚的眼神。
再加上女士你熟悉的名字,答案呼之欲出。
可能你自己的都不知道,那孩子有多喜欢你。
伪造自己死亡来对她做实验,确实是莱茵生命会做的事情,但是我说真的,你们做的有点过分了,她被你们伤的很深,如果你们正常地把她当做超级士兵来培养,给她一些能让她忙忙碌碌的使命的话。
她就不会想到去模仿我们,不会想要惩恶扬善,不会,哼,陷进我们的老路里来。”
“那个...”
赫默察觉到,眼前的退休老警察把自己误认为是那个莱茵生命中和她同名同姓的护士,她打算辩解,但梅森把自己的宠物狗留在家里看家,然后直接走出锁门,一直说了下去,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我带那个面具,穿得像个猫头鹰,一开始还是为了好玩,享受做英雄拯救别人的感觉,后来,则是为了保护我爱的人们,我只是个老头,奥利维娅女士,即使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也没有和大公司为敌的勇气。
我只想照顾照顾那个孩子,她说,她崇拜我,我觉得,我应该保护她,就像她所相信我能做到的那样。
我知道你是为了她来的,女士,我只是希望你们可以别再打扰那孩子了,当初都丢了,现在也没必要收回去,对吧,不如把她留在大都会算了。”
“您曾和莱茵生命有过摩擦?”
“等一下,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老梅森看向德里伯格,德里伯格摇了摇头。
“你和喜剧演员的事情还是别说了,荷里斯,可能会给赫默小姐惹麻烦。
我们还是把重点放在阿卡的身上吧,有些东西在她家床下,她希望我们能拿到。
现在动身的话,我们能在惩戒所宵禁之前就送到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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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轰鸣着,灰蒙蒙的纳普斯大街街道上尘土飞扬,塑料垃圾和碎纸烂叶形成一个个旋风,试图将荷里斯·梅森拖回登天客之乱后,回忆中万物凋敝的纳普斯大街。
在三十多年前的纳普斯,他正和喜剧演员相对峙。
他,夜枭,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都会警察。
而当初的小流氓,喜剧演员,现在却是万夫莫当的人形天灾。
夜枭不可能胜利,但他实在不愿后退。
两个人的争夺对象,是被他们一起打败的,一个畸形恐怖的,曾经是人的怪物。
他曾经是一个明星艺人,现在却是一滩移动的,致命的污泥。
“混蛋,你说这是ace生物做的?
他用来驻颜的,ace生物做的那什么化合物,把他变成了这样?”
喜剧演员蹲下来,轻松无比地把一些淤泥放进了一个容器里。
“凭借人脉,擅自挪用没做过测试的产品,结果也是咎由自取。
这东西是军方和ace合作的产物,可以对活物的肉体进行塑形,当然,也能做成流体,让生物呈现不定型的状态。
它可用的相当广,能输入法术指令来执行复杂的任务,产品成功以后,我的士兵就再也不需要顶着生命危险来排雷,或者做破坏任务了。除此之外,在超级士兵的生产过程中,也能用来保护志愿者,在对人下手之前,可以先用在它的身上做实验。
你会闭嘴的,对吧。”
“妈的......唉,还能怎么办?”
听到军方二字的夜枭灰了心,他做警察也有些年了,他知道事情到此为止,他只能把今天发生的追捕咽进肚子,永不再提。
“我绝对会下地狱......”
喜剧演员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下地狱?你吗?可别!您可是大圣人!登天客那会儿,你不是和我一起顶上去了吗?\\"
荷里斯大怒道:
“......妈的,海蒂......
别告诉我,登天客那时候,去阻止萨卡兹人的超级士兵都是这么来的......”
喜剧演员低下头,冷笑着:
“你说呢,老童子军。
泰拉是不公平的,就算一千个黎勃利加在一起都打不过我这个深海阿戈尔的一根脚指头。
所有哥伦比亚人加起来,也还是会被乌萨斯化为齑粉。
冻港大捷那一次打败乌萨斯的入侵,只是我们运气好罢了,红蛇的尸体不会再有第二个,五大湖也受不了再一次被污染,也不能指望出现下一个扑向乌萨斯的巫王,更不能指望腐败的卡西米尔能抵挡它们超过一个月。
我们必须自强,掌握无可比拟的武力,才能在泰拉这个弱肉强食的大陆上继续生存下去,这是哥伦比亚的宿命。
想想吧,老家伙。
自从泰拉列强全都被自己的内部问题搞得半死不活,哥伦比亚抓住机会,越来越富有,成了冉冉升起的新星,可我们却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军力。
难道我们就这样继续做着纸醉金迷的美梦,等着萨尔贡统一,等着卡西米尔的复兴,等着乌萨斯再次爬起,等着莱塔尼亚的扩张,或者,伊比利亚再组建一只黄金舰队出来?
没有爪牙的巨兽只能是龙和狮子的猎物,哥伦比亚,必须强军。
任何爱国者都该知道,我们别无他法。
没有这些烂事儿,超级士兵前期的开发只会更困难,当时,我带的那些人,都是医生直接上手,不经过测试做出来的,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死士。
要是没有这些牺牲,整个大都会,在那个时候就会全被那群狗屎萨卡兹人占领,全合众国死的人,起码得翻个十倍,萨卡兹占领城市,落了脚,南方的蓄奴州也就会跳起来,这个国家也就不复存在了。
那是除冻港之外,离哥伦比亚亡国最近的一次。
而我们阻止了它,通过牺牲这些英雄们的生命的方式,最小的牺牲,最大的收益,我们维护的,是几亿人的美好生活。
不干净吗?下地狱吗?那是肯定的。
但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默许他们去做。
萨卡兹人在自由岛装脏弹的时候,你和尼尔森,还有判官,都在,是你们用那两个找你们告密的萨卡兹父子的命为代价,阻止那起事故,所以,你们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对吧?”
夜枭痛苦地捂住了眼睛,他想起了自己对国家和上帝无比忠诚到执拗的祖父。
祖父的身影居然和这个女流氓重合在一起,夜枭不知道,他是不是该大哭一场。
喜剧演员继续说道:
“免得你个大英雄不知道,这就叫国家正义,我就认这个正义。
只要有必要,我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也包括灭了你们几个的口。
学聪明点吧,你个童子军,不该说的就别说,老老实实给民众们当你的黑夜明灯,就算你自己找死,也得替咱们的朋友们想想。
泰拉保佑你们几个。”
喜剧演员敲击地面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惊醒过来,荷里斯·梅森朝右一看,原来是到站了,丹尼尔在敲车窗告诉他这一点。
在下午,阳光尚且明媚的时候,纳普斯大街贫民窟看起来并不可怕。
确实,这里又脏又乱,违章建筑四处横生,铁皮,木架,还有水泥,像是一大堆的结石,在已经布满涂鸦和泥浆和建筑上狂野地生长,按照各自主人的自主意愿,扩张着属于他们的领地。
但是,这里也不至于像是阿卡口中所说的,赫默文件里看到的那样,面目可憎。
三人一起前进,纳普斯最繁荣的集市就在眼前
四处都是布匹做成的遮阳伞,层层叠叠,直入云霄,赫默放眼所见,全部都是用各种各样的语言写出来的告示牌和广告,这里管理松散,没人收什么广告费,人们就把它越做越大。再往下看,形形色色的人在影子下面摆着摊儿,生了锈,脱了漆的物件四处都是,他们就坐在上面,或者躺在上面,肮脏破旧的被子毯子都还在被使用,泡在血水里的淡水鱼,一大滩一大滩卖相不好的瓜果蔬菜,放在红布上不知道真假的“古玩奇物”,一看就是各种经典形象缝合起来做出的儿童玩具,跟那些崭新的廉价家具们,摆在一起,组成一股奇妙的,土气而贫穷的视觉体验。
“这就是纳普斯,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嘛。”,赫默道。
德里伯格解释道:
“因为这里是集市,赫默医生,除了小偷,这里不会有什么人动手。
纳普斯吸收了很多荒地里的偷渡流民,还有从东方来的土匪和移民,以及叙拉古黑道,萨卡兹人,萨尔贡人,这些人都是残暴凶狠的危险人物,但是,他们也都知道,政府只是懒得管他们,不想浪费钱,不是管不了。
他们在贫民窟的警察局面前能耀武扬威,但是,一旦MPD和FBC派一两队精锐过来,他们一夜之间就会被连根拔起,所以,他们也‘讲道上规矩’。
比如,在集市里面轻易不闹事。”
“走出集市就不好办了,那孩子的家很难找,要走几条小巷子,都这个时间了,应该会有危险,丹,你拿武器了吧?”
荷里斯问道,丹点头回应,把一对指节铜套交给了荷里斯,又把一根软甩棍交给了赫默:
“这里面装了睡眠魔法,是我自己做的,按住,砸下去就好,立马见效。”
“谢谢你,德里伯格先生。”
棍子有些分量,上面没有产品号,应该是德里伯格在黑钢的试作品,赫默苦笑着摸了摸按键,
“嗯~应该不会真的遇到什么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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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默是一个家境非常富裕的年轻女性,她的父母都是各自圈子里的明星人物,她也不负父母的栽培,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莱茵生命公司的一个尖端研究者。
对于这样的都市女孩儿,这样的社会名流来说,在一双双暗处不怀好意的眼睛之下,在流淌着发臭脏水的石头街道上行走,是她生平第一次的体验,每一步,每一刻,她都能明确感觉到寒针一般的恶意在她的脊背上划过。
也难怪阿卡那孩子会想要当超级英雄,依靠面具和神秘身份来得到安全感和力量。
加入赫默自己生活在这里几年时间,她也会忍不出拿起武器,并做出某些铤而走险的事吧。
赫默就这样低头走着,她心事重重,全然没能意识到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德里伯格拍了拍她的肩膀,恍惚之间,才意识到在逐渐西沉的太阳之下,自己左边这群绵延了不知道多远的,丑陋陈旧的建材堆砌物,居然也是居民区。
这里似乎是东方人的聚居地,赫默看到了模糊的玻璃上有着窗花和盆栽。
德里伯格站出来说:“这边的屋子里有一间是她的,房东是东国人,可能和黑道有关系,我们小心一点。”
“东方移民吗?”,赫默有些紧张,“有几个东国大商人在大都会有分公司,莱茵生命的股东里也有他们,但我个人没怎么和他们打过交道。”
幸而,老梅森主动站了出来打头阵,他拿出了自己的荣誉警章,只要有这个,就没人会拦着他们。
老梅森拿着警章敲了敲院子的铁门,一个很胖,化妆很浓,没穿内衣的妇女开了门,和老梅森攀谈了起来,她本来神色诡异,有些勾引人的意思,但是,当她看到了德里伯格和赫默的时候,立马紧张了起来,板着脸就要砸上铁门。
幸而,老梅森一把按住了铁门,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卡纸,给女人看了看。
出人意料的,女人忽然喜笑颜开,她变脸变得比推销员都快,手舞足蹈,喜笑颜开地把三人一起引进了院子,又推进了屋子:
“你们是来拿走那个灾星的东西的!?太好了!好得很!
跟各位长官说,老婆子我绝对不知道那个人是假警察!
唉!当时,我人心善,看她被人打断了腿,才把她拉进来,谁知道她其实是个假警察呢,要是我当时知道,肯定把他交给警察算了。
我!除此之外绝对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可是都是良民,普通的生意人!各位长官千万为我家姑娘做主啊!别让会里的人再来啦——”
德里伯格虚情假意地对女人做了保证,嘴角难免露出厌恶的弧度。
赫默闻到,屋子里弥漫着腥甜淫靡的气味,狭窄的走廊里铺着看似高级的棉地毯,周围,都是弥散着粉色和黄色光线的小屋,可能是彩色玻璃制造的,门框上面,全都罩着厚厚的布帘,有些门关上了,有些则没有,这些没有关门的房间,遮挡视线的布帘中间全都特别打开了一条狭窄的视缝,隐约,能听见里面有年轻女人的喘气,赫默经过的时候,处于本能,不受控制看了一眼,又立马把脸正了过去,狠狠甩了甩自己的头,险些把眼镜都甩掉了。
就算是赫默这样正经八百的女学究,也能猜到这是个什么地方。
看到赫默一副没经验的富家女的模样,这里的一个大姐立马凑上来,半推半就得把名片塞进了赫默口袋里面。
“我们这里也有的是好男人哦,顺着名片找,简单的很呐,怎么玩都行~”
为了不惹麻烦,赫默狠狠地点头,然后跟着德里伯格和老梅森一起上了楼梯,一路走上第五层,才终于到了一片看起来正常一点的住房区。
赫默喘着粗气,努力压抑着心跳,对德里伯格抱怨道:
“她从没和我说,她住的是卖春街!”
“没关系的,嗯,她和我说过自己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没有那么多事!她伤好之后还留下就是因为这里便宜...那孩子自己说的。”
梅森用一把小钥匙打开了属于阿卡的房门。
眼前的屋子惨不忍睹,所有东西都被掀翻了,能砸的,也被砸了个粉碎,阿卡的住处变成了一个垃圾场。
“果然,有人已经来过了,大概是来找那个罪证。必须速战速决,不能保证他们的人不会来袭击我们三个。”
德里伯格第一个走了进去。
在赫默即将进门的时候,老梅森神色严肃地提醒道,
“这地方是东国裔的黑道在经营,看装潢和大厅的祭坛,应该是铁蛏会的资产,大佬就是他们的人。
奥维利亚女士,一个小提醒,不要用他们给你的那个名片。
也别去他们的底盘消费,被记录之后,他们就会慢慢拖你下水,因为你是莱茵生命的人,黑帮一般会用债务和罪证控制你们这样的上流人士,然后从你的身上榨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您对这些很了解吗?”,赫默问。
荷里斯·梅森把门关上,确定不漏音之后,道:
“我这老头,表面是个不值一提的基层警察,做表面上的工作时不可避免地会去接触这些产业。
老实说,我年轻的时候,这些问题都是直接暴露在所有的大街上的,现在,繁华的都市里,妓院这类的光彩的东西全都老老实实转了型,只有纳普斯这样的三不管地带还会这样大摇大摆地开着,哼,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看起来,我挥舞了一辈子的左勾拳,也只不过是把我看不上眼的东西,全都赶进了穷人的家里!”
“别这么说!荷里斯!几十年的高速发展下,大都会区域之间不平衡再正常不过了!”,趴在地上找暗门的德里伯格说道,
“额,不好意思,这里太窄了,咱们还是把阿卡的床抬起来找暗格吧。”
赫默主动去抬床,但梅森先生先她一步,说体力活就交给男人们来吧,赫默谢过梅森,终于有时间看看阿卡的住处是个什么样子了。
她记得,在自己小的时候,曾经和小学同学一起到一家废弃的包装生产厂里探险,那个厂子废弃有二十多年了,四处墙壁都已经脱落,阴森可怕,赫默第一次去玩,就被一个烂帘子吓得哇哇大哭,同学甚至都带不走她,只能叫了她的父母来“救人”,从此之后,赫默再也没有去过那种是非之地。
而阿卡的“家”,比给赫默留下童年阴影的那件工厂还要阴森好几倍。
这里没有一处地方的墙皮是完整的,下面的红砖和水泥就好像是骨肉一样暴露在外,不少已经染上了五颜六色的苔藓斑,还有好几处漏着水,阿卡用胶带封住了漏水的地方,又用旧报纸糊住了几处实在是不堪入目的区域,才让这地方看起来勉强像是个能住人的样子。
但现在,这些胶带和报纸都被洗劫了这里的暴徒撕碎了。
屋子昏暗至极,外面的阳光根本无法穿过建筑密集的缝隙进入屋内,老梅森打开的那个白炽灯泡,半死不活地发出黄褐色的灯光。
顺着灯光,赫默看到一根塑料绳子,末端是一个绳套,也许阿卡平时是靠手电照明的。
果然,在一个破破烂烂,旧得看不出厂家的梳妆台抽屉里面,赫默找到了一个沉甸甸的铁皮手电筒,和好几个一号电池,摸索了一会儿,赫默找到了这种在她出生之前就被淘汰了的老古董的用法,用手电的灯光打在稍微落了点尘土的镜子上,通过反光整座屋子都被照亮了。
“那孩子是用这个照明的啊。”
已经挤满水垢变成棕色的马桶,空荡荡的冰箱,折叠餐桌和上面已经变质的廉价煮鱼,还有床上打满补丁的脏被子,倾倒的柜子里面一件件鼓囊囊的破衣服,映入赫默的眼帘。
她强忍住本能的厌恶感,继续搜索可能有用的线索。
雨伞,雨衣,便宜的面具。
床头柜的铁盒子里,皱皱巴巴的哥伦比亚刀和一些零钱,加起来总共还不到二十块。
还有整整一抽屉的超市优惠券。
于是,她的目光只能回到墙上,一个写着乞讨标语的木牌和一个铁杠子,在墙角,和一个手工做出来的拐杖,一个手工做出来的滑轮板,一起堆在墙角,赫默想起,阿卡的左腿有残疾,这些大概是她受伤的时候用过的。
床被放下来的声音结束了赫默的参观。
她看到德里伯格正一寸一寸摸索着床下的地板,用手指敲击着,但是,到处都是实心的。
他思考了一下,把赫默的手电拿了过来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头戴式显微镜,一寸一寸检查红砖之间的土壤,很快,就察觉到了角落里的异常。
“荷里斯,这里有把砖抽出来过的痕迹,土变松了,砖的边缘也剐蹭过。
虽然已经做过伪装,几乎无法分辨,但是那种天然风化留下的痕迹和手工伪装之间的区别,还是能看出来。”
“对啊,丹,是我教你的,记得吗?
这老枭用这双眼睛,还有一点点经验,看穿了那个运动员藏匿萨卡兹人的地点。”
赫默惊讶地看向老梅森:
“是华盛顿蓄奴案吗?知名运动员在大都会富豪区的豪宅里蓄养萨卡兹奴隶的超大丑闻?
那个诉讼了做两年,被告请了顶尖讼棍,最后却成功逃脱了法律制裁的案子?您就是当时戳穿他的警察?
我还以为您在《八好汉:民兵》系列里写的那些小说情节都是编造的呢!”
梅森也很惊讶,他惊讶于奥维利娅医生知道那档子老案,毕竟,那是她出生前的事情;也惊讶于她居然是自己的读者,还看出了那些精心粉饰过的故事情节和现实历史之间的联系。
“嗯,确实大半都是真的……
我因为不愿意看着那些丑事而带上面具,后来,我越来越老,越来越胆怯,最终放弃了当初的梦想。
我写那些书,无非是为了减轻我心中的负罪感,如果我不能说出来,就缝缝补补,编编造造,希望有人能够理解,我们的身边曾经有那么多不合理的丑事。”
“这是很令我尊敬的事情啊!”,赫默道。
“可是这未必是好事……我动笔宣传自己的行为,一来,贩卖了我自己,和我的伙伴们的痛苦和秘密,让我几乎失去了所有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伙伴。
二来,是在我写书之后,我让许多一腔热血的年轻人放弃了原本大好的前途,和我一样换上奇装异服来浪费时间。
直到退休之前,我才意识到,喜剧演员是对的,有些时候,英雄,真的是多余的。”
言罢,老夜枭荷里斯·梅森取出了阿卡床下夹层中藏着的东西,把它放在了床上。
那是一小罐浅褐色的凝胶,用非常专业的容器存放着,这凝胶看起来就好像花生酱,然而,却在以一定的频率,如同心跳一般鼓动着。
多年之前,一个毁容的艺人曾经试图用这个修复自己的面容,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
因为,这个那位艺人使用,被黑帮用于走私的“整容用具”,实际上是用于秘密制造超级士兵的一种活性魔法制品,其功能,是在精加工后用来代替被摘除的器官,让士兵成为不经过任何训练也能一人成军的超人。
赫默的瞳孔急剧收缩起来,她也曾经见过这个东西,甚至参与到它的改进之中。
“这是什么?荷里斯?你认得吗?”,丹尼尔好奇地说道。
“这是阿卡不应该碰的东西,她应该只对付些小偷小摸就够了。”
荷里斯回答,
“好了,我会把它送去应该送去的地方。
喜剧演员肯定找这个很久了,我卖她个人情,有她开口,阿卡明天就能出狱。”
“莱茵生命把这个卖给东国黑道……他们是一伙的!”
心一横,赫默一把夺过容器,检查了产品的编号,这的的确确是莱茵生命的产品,然而却没有编号,这意味着,这东西从出产的时候,就是用来卖给黑道和那些“大人物”的,赫默的愤怒无法抑制,她恶狠狠地说道: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用这个,揭露莱茵生命的真面目......”
此话一出,丹尼尔原本和颜悦色的神色陡然之间变得严肃,他略微伏下身体,眼冒凶光朝着赫默冲过来。
看错人了!?他其实是莱茵的特务
“你要干什么!?”,言语之间,丹尼尔已经按住赫默的肩膀,这个男人的力量非常惊人,立马就将赫默按在了地上。
“我穿了防弹衣!别动!”,赫默听见丹尼尔对她如此大吼。
一整排子弹从她的耳旁呼啸而过,丹尼尔用身体为她阻挡了这一排扫射,但是,子弹打在他身上,就悉数爆裂开了,由于没有足够的法术系统支持,这样的枪械威力不足。
而且,装弹速度也不快。
赫默只是研究人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直到被丹尼尔拉起来,她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被黑帮堵住了,门外带头的,就是刚刚和他们客套过的女人。
“希望冒这个险是值得的!”,荷里斯·梅森躲在床后道,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有年头的左轮手枪,又在自己的左手上套上了指节铜套。
“这是拿到东西唯一的方法!我们只能打这个信息差!”,丹尼尔如此附和道,将一个遥控器一样的东西塞在赫默的手里,“赫默小姐,这是我做的无人机遥控器,绿键是围绕,红键是催泪弹,屏幕是我的车的定位,拿着这个,跟荷里斯一起赶紧走!”
“我们就不能报警吗?”
“远水解不了近渴!”,丹尼尔将赫默推到荷里斯身边,一把抄起自己从车上带下来的一个全金属公文包,举到了胸前,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乌萨斯走私来的猎枪换子弹需要时间,接下来他们就要用刀剑冲进来了!赫默医生?我们赶紧走!”
“那德里伯格先生呢!?”
荷枪实弹的匪徒们用专业器具撞击铁门,然而,当破门锤刚刚进入房间数厘米,就被一股强悍至极的力量死死握住,接着,手拿破门锤的男人便自己变成了破门锤,被一把拉入房间,头撞在门上,顿时失去了意识。
在他身后的同伙们,无一例外地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那是一个身穿风衣,头戴超薄猫头鹰造型头盔的黎博利男人,在风衣外面,是把全部弱点严实包裹起来的外骨骼战衣,他们也在电视上见过军队配备的外骨骼,或者亲眼见过武警部队装备的外骨骼,然而,眼前这个人所穿着的却和制式装备大不一样。
“这么薄?拆了他!”
东国裔的黑道长于巷战,一瞬间,数个冷钢淬炼出的短枪就刺中了这个男人,又有一个由老板娘自己拿住的捕捉夹,死死拷住了他的脖子。
然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们将男人钉在墙上的时候,便发现窗外满是血红色的眼睛。
“战衣只是诱饵和发生器,根本没有直接作战能力,真正的杀招是微波无人机。”,夜枭道。
“不用怕,我做过上千次的测试,绝对能把你们以无法起诉我的伤势送到法官面前去。
至于受伤的理由...榻榻米上的暖桌使用不当导致燃爆,我会这么告诉警方的。”
忽然之间,整个房间连带走廊,一起碰发出一阵骇人的热量。而这个男人身穿的战衣,从每一个缝隙里喷射出白色的泡沫,立刻把他包裹成了一个毫无破绽的茧。
在一条街之外,荷里斯·梅森用一击老练的左勾拳放倒了一个被赫默指挥的无人机控制住的小喽喽,两人刚打算继续逃跑,就听见那栋房子发出一声爆响,冲天的烟尘把夕阳下的街道弄得宛如幻梦一般。
“德里伯格先生!?”
赫默的担忧很快得到疏解,灿烂的烟花从那栋房子的方向直冲向天空,然后,一朵展翅的猫头鹰造型的火花照亮了逐渐暗淡的天空,久久不散。
赫默听到,来自纳普斯之外的巡逻车发出了依稀能辨的警笛声。
“不必为丹担心,医生。”,荷里斯喘着气,面带骄傲地说道,
“他是一个比我优秀得多的‘夜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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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默只是稍微摸索了一下,就掌握了丹尼尔的车子该如何驾驶。
在他们三人进入纳普斯之后,有人切了发动机的电线,想把他们困在里面,显然和刚刚的人是一伙的。
正当荷里斯想着要如何用自己擅长的手艺修车的时候,赫默却如同一个老手一样,遥控着丹尼尔的无人机,让一个小无人机改在了发动机损坏的部件上,在一阵电火花之后,发动机奇迹般被修复了。
“天哪,医生,你是个天才。”,荷里斯对赫默竖起了大拇指。
“过奖了,能做出这种方便操作设计的德里伯格先生才是真正的天才.....”
赫默轻松发动了车子,却又退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不会开车。”
“那就交给我来。”
两人一起进入丹的轿车,立马就奔驰在纳普斯和珊瑚礁区之间的立交桥上,赫默不需要扭头就能看见一片脏乱压抑的纳普斯区之中,由二代夜枭点燃的那一处象征正义的火光,这让赫默为之振奋,更让她重燃了几乎被阿卡浇灭的热血。
为此而激动万分的荷里斯更是打开了收音机,希望从广播里听到媒体对夜枭义举的赞赏之词。
“那么...各位观众,方才在纳普斯发生的燃爆事件,可以确定为是夜枭二世所为,这还是半年里第一次看见他,看起来乌鸦最近的遭遇让他活动了起来,他们可真是神仙眷侣......”
“那只是媒体炒作的二次设定罢了!”,荷里斯对赫默说道,还挤了挤眼睛。
“我知道,最近我见识过挺多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有的警车掉头往别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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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戒所之中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高楼大厦,消防车的笛声四处回荡,喷出的水雾和烟尘彼此交织。
在被火焰笼罩的建筑内部,几个看守拿出钥匙,一起将全部的牢门解锁。
一个人高马大,留着络腮胡的看守走到关押大佬的门前,敲了敲栅栏门。
大佬一抬头,知道事情就要开始了:
“杰斯顿...没人进的来吧?”
杰斯顿·威廉姆斯,将几根趁手的铁鞭塞进这些黑道中人的手里:
“亲爱的大佬,蛏帮的人都是些废物,明明都设计好堵住了,还是让老头和那个女人逃了出去。”
“他们靠不住,这事儿还得靠我们自己来。”
杰斯顿·威廉姆斯冷笑一声,满带嘲讽地说道:
“恕我直言,军官,您要是真能干掉夜枭,你早就做成了。”
“至少那个女人得死在这!一码归一码,要是再不立功,上头的人绝对饶不了我们......妈的,我一开始就是想赚钱养家跑到国外而已!”
一群暴徒装备好原本属于看守的棍棒盾牌,接过从看守手里拿来的一块肥皂一样的东西,聚在一起,把关押乌鸦63号的独立牢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您应该知道,对付乌鸦小姐原本是属于我的工作吧?”,杰斯顿看守道。
“要是你能自己动手审讯她,然后自己把她交给买家,而不是交给蛏帮那些东国变态的话!事情早就办完了!”
“我更喜欢看别人动手嘛......”
“你他妈闭嘴!散开!点火!”
一个手下狠狠按下了按钮。
大佬的思绪,在这个时候就断掉了。
杰斯顿使用用自己的源石技艺,让金属门就此包裹了那个高能炸弹,四散而出的金属碎片,让爆炸波及的范围远超正常半径,。
火焰和灰土之间,全部都是监狱员工和囚犯们的哀嚎声,惩戒所的建筑开始开裂,摇摇欲坠。
乘着爆破牢门产生的烟土,阿卡活动起自己早就用钢管固定好的膝盖,冲出了牢门,可还没到她用自己手里拿着的尖刀突围,她就看见了大佬,以及她被炸得四处都是的狱友们,其中不乏被她送进这里改造的纳普斯区“老乡们”。
在一片哀嚎之间,乌鸦看见了杰斯顿卸下防护,毫发无伤。
“你做的?”,她压低姿态,握紧武器。
“为什么,他们和你无冤无仇?”
计划进入最后阶段,杰斯顿的表情瞬息万变,没人知道他对炸弹做了什么,他即将开始自己的表演。
“我做了什么?你怎能如此污蔑我!这些野蛮人掀起暴动,焚烧监狱,打算杀了你来一个鱼死网破!难道我之前没有告诉过你吗?
乌鸦小姐,你是个超级英雄,难道你对这些三流渣滓的业务能力没有一个最起码的了解吗?用这种分量的炸弹,爆破一个狱门!这是他们才能干出来的事情,不是我!”
杰斯顿面目诚恳,然而,乌鸦还是从大佬身上插的金属碎片中识破了他的谎言。
“是你杀的...”
“这是意外!为什么你一个以英雄自居的人要这么在乎这些杀人犯的死活?”
杰斯顿的眼中放射出火花,用充满诚意的口吻质问眼前的少女,
“您到底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夜枭离开了您!?
您明明自称超级英雄,却没有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勇气,你只是放任这些人渣在你的城市里肆虐,一次次把他们抓起来又放走,和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只不过,是怠慢罢了!”
燃烧的建材从房屋周围坠落,一个尚存一息的囚犯被它击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杰斯顿的胸膛因为刺激而瘙痒起来。
正如他期待的那样,乌鸦张口说道:
“我相信生命的绝对神圣!只有拥有权利的人民,才有权审判罪人!
而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只能伸张正义,无权对罪恶复仇!
我不能杀你,但我会阻止你,我会救他们出去。”
少女一瘸一拐地拉起倒在地上的囚犯,试图把他们拉出火场,然而,就凭她这幅千疮百孔的身体,连一个都拉不动,很快,她的膝盖就开始发出咔吱咔吱的报警声。
杰斯顿摇着头走来:
“我知道,暴力破解总是逃避问题最好的方法。
然而,和我,以及我过去那位女上司不同的是......您弱小得有些过分了。”
不必杰斯特多嘴,乌鸦当然知道。
她吐出一口口水,拉着囚犯的手也越来越无力。
“说吧,你要怎样才肯帮忙救人。”
“你真想救这些人渣?”
“就算人渣也有家人......说条件,你要我和你回莱茵生命?”
在燃烧着的监狱里,火焰的爆裂声改过了杰斯特轻挑的口哨声。
“事实上...不全是。
乌鸦小姐,我希望你可以杀掉在场的一个人,然后,再和我回莱茵生命。”
愤怒的刀光闪过火海,杰斯特后撤一步,堪堪躲过,刀气太短了。
阿卡使用的防身武器一直都是东国小太刀,杰斯特也的确把这把最趁手的兵器还给了她。
杰斯特摸了一把胸前的护甲,上面确实留下了一道痕迹。
“哈哈!‘鸦之器系列’不愧是莱茵生命的得意之作!油尽灯枯之刻还能迸发出我们当时大战时的余力!
只不过,对我撒气可无利于现在的情况!这就是个电车谜题罢了!很好选!不是吗?
杀一个,还是,杀所有人!
很遗憾,这里就是所谓的极端情况,没有一个人跳过鲨鱼来帮你回答!所以,杀掉我可不是正确选项!”
阿卡最后抿了一下干咳的嘴唇。
“要是,我杀我自己呢...?你说话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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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宛如直击了杰斯特的心房,嘴角也忍不住高扬了起来。
长久铺垫的辛苦全部在这一刻得到了报偿,从一开始,他想看的就是这个。
“鸦之器系列”,是哥伦比亚介入乌萨斯和东国的战争后所得到的横财。
东国的统治者,是被称之为“太阳神”的神民后裔,通称“天皇”,他们不只是凡间的统治者,也是天国的主宰,是宗教权和皇权合为一体的皇室。
也就是说,在东国,天皇家族的血脉才是唯一正统而且合法的统治者,掌握天皇,也是通往东国一统最方便的一条路。
自从东国内战,诸侯们就在彼此争夺皇室的支持,这种情况下,没有皇室的血脉,却最有可能一统东国国境的那个魔王,想出一个歪点子来。
既然我没有神力,那就抢过来不就好了?
随着魔王手下术士一年年血腥的实验,从活体实验的尸山里诞生的,就是所谓的“鸦之器”。
能够将货真价实的“神明”容入体中的,神明的容器!也就是所谓的,人柱!
原本,杰斯顿一直以为这种东西只是骗小孩儿的传说罢了。
可是啊,他在莱茵生命当特勤,打下手的那些日子里,却逐渐从研究人员们的口中,撬出了这神话的后续部分!
当年血锋战役时,喜剧演员,哥伦比亚的英雄!带着三十个敢死队,跨越整个泰拉,潜入血锋,从乌萨斯大将军的手里!生生将这活体容器的最后一个还活着的完成品,抢了过来啊!
这种能够永载史册的事情,彻底地冲击了杰斯顿·威廉姆斯的世界观。
为了保住帝国的颜面,乌萨斯不惜出动皇帝利刃来阻止东国的反扑,而东国也将神明容器推出来以反制由“某种神明碎片”制作而成的皇帝利刃!CIA得到情报之后,立刻就通知了哥伦比亚的最高单兵战力喜剧演员,而喜剧演员,就那样,给政府丢下一张空白的遗书,跨越整片大地,在血锋结束的时刻,完成了这史诗级别的壮举。
有了这一终极的兵器!常年被各路国家围追堵截的哥伦比亚,终于有了一张军事上的王牌!
可以说,这宣告了各路古国,对哥伦比亚军事威胁的全盘瓦解!
不管是冰原上的梦魇,拉特兰的天神,乌萨斯的黑蛇,萨尔贡的沙虫,维多利亚的古龙,莱塔尼亚的妖魔,还是大炎的神兽。
这些轮流伺候过这个新生国家的远古大能,从此,都不能再威胁哥伦比亚的安全!
杰斯顿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对乌鸦63号实验体说道:
“您计划发动能力,把我们全都吸进自己体内,然后带着我们跑掉。
哪怕,代价是你这个‘半成品’的生命?
我可是很清楚,你们发动那个法术,可是要剖腹才能行的。”
乌鸦放下怀里的囚犯,拉开了自己的上衣,终于变成了赤裸半身的状态,露出她满是疤痕的肚子来。
“错了...我不是半成品...总管先生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制造出能和古神们同归于尽的容器,他打算消灭所有古神,把大地交给数量上更多的凡人。
他是个气量很大的人...我鄙视他那种你死我活的想法,但是,我还是尊敬他的。
毕竟,他是我的父亲大人...”
那把随身携带的黑色小太刀刺入了阿卡的腹部,她呜咽一声,强忍疼痛,沿着一条直线,狠狠拉了下去,顿时,杰斯特的眼前全是四溅的鲜血,和一道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
整个建筑都扭曲起来,空间的歪曲,在杰斯特面前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发生了,他看见无数化作色条和半透明物质的人影,一起涌向他面前双膝跪地,不断喘气,试着忍受剧痛的人造人少女。
杰斯特睁大眼睛,这是他此生见过最美妙神奇的画面,生死和烈焰组成的魔法组成他能想象到最为魔幻的景色。
他忍不住鼓起掌来,将被开膛破肚的少女抱在怀里,小心翼翼把她流出来的肚肠塞了回去:
“太惊人了,我对您唯有无边的敬畏。
不用多说,我绝对会带您出去,您将被这些被你拯救的负罪之人们永远铭记。
我相信!由您这样伟大的母亲带他们走出地狱后,哪怕是再罪恶深重的人也会改过自新!从头再来的!”
杰斯顿的脸靠近了乌鸦,他看到乌鸦已经双眼涣散,痛苦地颤抖着,嘴里的血沫都比她喘出的气要多,一个音符都说不出来,只有眼睛还在死死盯着杰斯顿,他知道,用了法术之后,这姑娘只剩几分钟时间了,她撑着不死,无非是在乎自己身体里的罪犯们的生命。
“傻丫头...你刚说过,你父亲的目标,是做出会和内容物同归于尽的容器,对吧。
所以,你肯定会撑住不死,到外面把囚犯们放出去再咽气,可是呢,真的让你活下去了,说出我做狱警却见死不救,又意味着我自己会锒铛入狱,所以,我必须杀你,然而,真的让你到了外面,我可怎么动手呢?
对于我这种不伟大的人来说还真是有选择难度啊。”
乌鸦63号刚刚还有些涣散的目光立马汇聚起起来,是恐惧?还是愤怒?
杰斯顿分不清,但是那的的确确刺激了他的神经。
他的手温柔地握住了乌鸦纤细的脖子,一块金属粘在了上面。
“我的任务,是干掉所有的知情人,然后拉你回去迭代更新,不论生死。
当然,还要观察你的反应,因为这是你父亲实验的一部分。
你应该还记得...自己只是个试验品,对吧?”
杰斯顿得意洋洋,抱着乌鸦行走在燃烧的走廊上,他能看到,乌鸦用眼睛死死盯着走廊的尽头,似乎想要用眼神来拉进自己离外面的距离一样。
“像您这样可悲的出身,无论给到谁身上,乌鸦小姐,我相信他都会放弃希望,随波逐流,化为黑暗的一部分吧。”
杰斯顿扭曲了一根拦路的钢筋,一路畅通无阻。
“和你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确实被你迷住了,我想知道,像你这样的天使究竟会不会堕落,会不会选择最简单的方法,打破你的底线,当个单纯的复仇者,或者把生命这种无价的东西量化,变得功利。成为名叫英雄,实则却是恶棍的人,就像喜剧演员一样。”
杰斯顿和乌鸦都听到了外面螺旋桨的声音,和警车尖锐的笛声。
乌鸦的眉头越来越松,她眨眼,咬舌头,用尽方法想要自己保持清醒。
“我的确在纳普斯击败了你,还精心设计,抹杀了一切天降奇迹的可能,就想看看你会不会打破自己的底线。
事实却是,阿卡小姐,你是个真正的英雄,我想我不得不承认。”
杰斯顿的赞美并不会让她喜悦,当连眼皮都不能动一下的时候,她用唯一还可以控制的思绪,来回忆她生命中所有让她牵挂的人,奥维利亚医生,嘲笑她的喜剧演员,丹尼尔,荷里斯先生,还有那个心理医生赫默,试图借助愧疚的力量来让灵魂留在身体之内,多一秒钟也好。
“只是啊,只是啊。
你以自己的生命触发法术,还是一种奇迹,不能说是把人逼入了绝境。
要是我们下次还能见面,真希望我见到的,是一个不知道自己能力的乌鸦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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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斯顿一脚踢开大门,尚未被火焰覆盖的庭院已经全部都是警察和消防员。
他们看到一个看守怀抱着那个有名的怪胎义警,先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们两个都是从火场逃出来的幸存者,可是,就在医生们凑上来的时候,一阵扭曲让所有人翻倒在地,一个又一个被烧伤的囚犯和惩戒所员工凭空出现,把他们都压倒在了地上。
不知所措的人群纷纷看向杰斯顿和怀中的乌鸦。
他们最后的记忆,就是一个神秘的魔法将他们朝着这个女孩的方向吸了过去,然后,他们得救了。
杰斯顿看守留下了眼泪,把刚刚的铁片化作的金属针推入了乌鸦小姐的脖子里,然后,慢慢跪下,把她的身体放在了草地上,警察和罪犯一起围了上来,哪怕是最穷凶极恶的人都低下了头颅,因为乌鸦63,用行动贯彻了她的理想,此时,杰斯顿已泪流满面,演出极尽哀荣:
“她救了所有人...而我却没能救到她...
她打算救你们所有人,因为哪怕恶人也有家庭......天哪...”
杰斯顿的情绪浸染了空气,而赫默和荷里斯冲入人群后,铺在阿卡身体上悲伤的模样,最终引爆了在场所有人的泪腺。
在一片曾经讥笑她的人发出的哭泣声中,赫默医生拧开了那个存放凝胶的罐子,打算把它倒向乌鸦的身体。
赫默打算最后一搏,用这个制造了她这样的超级士兵的原料,来挽回她的生命。
若不是那个从天而降的猫头鹰侠客,和她身边已经退休的猫头鹰侠客一起阻止,赫默真的就这么做了。
眼见夜枭驾到,警察们自动后退了一步,义警的事情还是让义警来处理最合适。
“丹...夜枭!为什么!?”,赫默质问。
夜枭关闭刚刚带他赶到这里的无人机,斩钉截铁地说道:
“直接使用这种装着生命原质的凝胶,会把她变成一个怪物,她唯一的梦想就是把一个人人为善的理念种植到人民的心中,为此,她需要形象,阿卡成为了殉道者,我们不能毁了它。”
赫默狠狠摇头:
“这不公平!至少我们得试着抢救!”
“由莱茵生命来拯救她...多么完美的主意啊!赫默医生!把我们的英雄带去莱茵生命吧!”
用最大声音说出这话的,除了杰斯顿,也没有第二个人了,他得完成任务啊。
在这个抱着英雄逃出来的警卫的调动下,人们群情激奋,囚犯为乌鸦主动让开一条通路,警察提供了一辆专车,让赫默医生能够带着英雄乌鸦前往大都会中的莱茵生命本部。
那里,寄存着人民的希望。
一天过去了,对于乌鸦少女的赞美不绝于耳。
三天过去了,所有媒体都在感悟乌鸦少女带给他们的东西。
一周过去了,人们走上街头,数位其他的蒙面义警参加了公开的表彰活动。
一个月过去了,劫后余生的“大佬”保持了沉默,某一天,他得到保释,带上妻儿从哥伦比亚永远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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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少女的尸体就摆放在眼前的手术台让,针对她的尸检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能量科的容器实验体解刨,自然由能量科主任亲自监督。
就连能量科主任费尔南迪·克鲁尼自己都未曾想过,他为了回收新式人柱容器的决定,居然可以点燃一座城市的灯火。
他回过头,问他身边那个高高耸立的海妖,他是否应该最大限度保留“乌鸦64号”中对上一代实验体个性的基础,然后再次将她送回大都会的街道上。
喜剧演员吞吐着烟雾,她的答案显而易见:
“人民对信仰的需要比任何强大的武器都更加迫切,哪怕那希望之中掺杂着恶意。
我个人没有任何意见。”
“您当然值得信任,但杰斯顿·威廉姆斯未必,我希望您能想办法把他处理掉。”,曼弗雷德道。
喜剧演员冷笑一声;
“又要求我这个外人办事......你的总督和你的对手塞雷娅可不喜欢我这个政府的走狗吧?”
“我搞科研,只是为了国家的未来,我和他们可不一样!”,费尔南迪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但是,杰斯顿是块儿好钢,你不可惜,我可惜啊!”,喜剧演员戏谑地摇头。
“那就让他滚出大都会,短时间内回不来的那种!”
一个响指,喜剧演员拿过总管手中的威士忌酒杯,娓娓道来:
“很快,堡垒山城的西蒙家族...就要海德兄弟端掉了。
他们都不肯跟联邦政府走一道,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小九九,他们玩儿的把戏要是成功了,将会大幅冲击钢铁行业,几百万人将会失业,好几家支柱企业都会破产,更要命的是,西蒙家族不是个好控制的主。
胡佛觉得,这俩,应该一起死,我也这么觉得。
海德兄弟,打算垄断行业,但还是为了谋利。
西蒙家族,大概率是完蛋了。
我们把杰斯顿送到堡垒山城,给他个长期任务,记录海德恶意竞争的罪证,抓住他们的把柄。”
费尔南迪一拍桌子,道:
“还是你懂我!
国会那群渣滓,一个反垄断法案都不肯出台,我们能源部的科学家呕心沥血,收益的,却只有那些哄抬价格的富豪!你可真是帮我出了一口恶气呀!
可是,杰斯顿呢?这怎么就能阻止他把这次军备开发的机密说出来?”
“就凭他会落在我手里。”
西装革履的菲林女人脚踏高跟鞋走进屋子,这位联邦控制局的金牌特务,举止投足之间都是自信,
“到了海德剪掉西蒙家族的时候,我可以放出莱茵生命不人道的实验消息...”
女人看了一眼正被取出体内黑匣子的乌鸦少女,嗤笑了一下,道
“对,就是类似这儿的实验,给塞雷娅女士走漏一点新的风声,让她下定决心脱离莱茵,和莱茵对着干。
我将会让那个女士查到关于海德兄弟的事情,进而调查被排在海德兄弟杀剩下的安东尼的头上。
这时候,我们将杰斯顿送到海德兄弟面前,而海德兄弟把他送到安东尼面前,正好和那位打算和莱茵对着干的女士撞个对面......
砰!可怜的杰斯顿就会以海德派来的杀手这个身份被打垮,就地收押,随便关个几年,好吃好喝供着不是问题,只不过,他一个字都送不出监狱,也没人能进的来。
和国家机密有关的情报,也会从此脱钩。”
菲林女人将酒杯从喜剧演员手里夺走,自己一饮而尽:
“哥伦比亚惩戒公司已经和FBC达成合作,我还给他们的继承人取了个可爱的外号,叫掌锁人。好听吧?哈哈哈!”
“你和你母亲可真是完全不一样。”
喜剧演员对这个朋友的女儿说话时,话语间居然有几分明显的谨慎和拘束。
“我是和您学的呀!我妈妈总是提起你来!
我母亲,是个...软蛋,她是摩登女郎,是个大明星没错,可是她太被动了,成不了大事。
过去和你,还有上一任夜枭一起活动的时候她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她随波逐流了一辈子,唯一学会的东西就是靠自己的美貌骗饭吃,现在人老珠黄了,也就缩在疗养院等死了。
所以呢,她就抓着我的头,让我学习您的处世之道,谁让您是我妈的真爱呢?”
费迪南德知道,自己只有和喜剧演员独处的时候才能开心地畅谈,和这个女孩儿一起时,可不行,他多拿了一瓶酒递给菲林,自己沉默了下来。
“你应该多关心关心你母亲的......劳芮·朱庇特...”
“我是管·理·姬二世,我妈那么想让我继承她的超级英雄身份,我也继承了啊?
现在,如果二位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阿卡小妹妹‘失忆出院’之后的欢送仪式要怎么弄吧?好吗?”
“低调处理,送给老童子军和夜枭,我们蒙面义警已经达成了共识,所有人都会守口如瓶。
因为他们要的只是阿卡。
至于社会上,胡佛和你肯定早就打理好了。
记住生物兵器很不稳定,我们只有在战时才能量产,在此之前,必须保持情报封锁。”
,喜剧演员道。
“比起外部,我更担心我们莱茵生命的内部斗争。”
费尔南迪道,语气之中有些恳求,话语之间都在争取两人的帮助,
“开发部那边,炎魔的实验正在扩大范围。
生态科还和我们互相不对付,现在,社会上反源石工业的呼声越来越大,生态科也得了势,我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至于防卫科的塞雷娅主任,我听说,她最近和那个叫罗德岛的,自称无国界医生的境外势力之间有猫腻……你们还记得吧,洛肯水箱私人实验室的那件事情,成品的小姑娘就是落在了……”
“凯尔希的手里,我知道。
这么说吧,如果塞雷娅懂事,在国家能容忍的范围内坚持她的道德准则,那么,这就不是个问题,除了我们为了各自目的而害的人,谁都不会有事。
但是呢,要是她不够懂事,真的闹到那一步了……”
喜剧演员的酒杯扣在了桌面上,透过杯子,猩红色的酒液晕染了解刨台上的女孩儿。
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切有多么讽刺,被撕裂开来的右嘴角越咧越高。
“我会制造一场小小的意外,来解决这个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