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翅印是小皇帝花了重金搞来的,里面自然有太监们层层盘剥,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漂亮地输了。
夏裴夙在肚子里笑翻,赌博真是个好东西,外行内行无所谓,有运气就行!
“陛下,您看……”
他绷住脸,肃然望向悲催的小皇帝。
这个坐拥天下的少年不甘糅杂悲愤,嘴角往下瓢,鼻梁皱得堆起,想到他自己作死积了那么多天,已经堆成小山的奏疏,几乎要流下泪来,大声怒喝:“刘宝!把这没出息的东西拿走,赐死!”
啊哟,九五至尊给个虫子赐死,小蛐蛐祖坟冒青烟了。
腹诽讥讽是一回事,安抚他是另一回事,小皇帝显然对这只金色蟋蟀颇为喜爱。
要是为了面子一气之下弄死了,事后后悔,把这笔烂账算到他夏某人头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夏裴夙躬身行礼,正色向皇帝恳求:“陛下,金翅印有幸蒙圣宠入得宫来,必有过人之处,微臣瞧它对敌时,身小却不惧伟壮者,颇具晓勇之质,会输也是因为陛下调教的赤绶将军凶猛威武,所向披靡。
金本尊荣之色,金翅印此刻稚嫩,将来未必没有大作为,若只输一场就赐死,未免可惜,何不再养一段时日看看呢?”
小皇帝若有所思地看向夏裴夙,“此刻稚嫩,将来未必没有大作为”,他不笨,轻易听懂了这拐弯抹角的鼓励,比老头们念叨顺耳多了。
“裴夙心性仁善,所言在理,金翅印得你进言,逢凶化吉,你与它有缘,朕便将它赐予爱卿。带回家养好了,再来与朕一战,下一次,朕必要一雪前耻!”
“……”为什么让别人拿输掉的蛐蛐再战?想赢想疯了,连武德也不讲了是吧?
御赐的东西,却之不恭,夏裴夙被迫叩首谢恩,督促皇帝愿赌服输,必须言而有信,限时两日,把欠下的奏疏通通批完,然后恭敬捧着吃了败仗受了伤的小蛐蛐告退离宫,正好拿回去给老婆玩。
傍晚回到家后,他敏锐地察觉异状——丫鬟们看到他都避之不及,行了礼后遛得飞快。
夏裴夙揪住小厮正儿,一瞪眼就把夏府内有关他的新谣言问了个明白。
“说二爷夜里摸黑去……去……去奸污二奶奶。二奶奶大家闺秀,重礼仪,不肯就范,二爷便把人绑了狠揍,二奶奶被打得丢了半条命,一晚上哭得死去活来。”
“你们真是……她是我老婆,有什么奸污不奸污的!”
夏裴夙气得差点爆粗,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污蔑了,夏府这群女人的嘴有毒!
他气势汹汹去找明鹪,想质问她为什么不澄清事实。
且不说本是你情我愿的欢爱,单单“绑了狠揍”这个就离谱,她不就被他捏了一下屁股么?
真要揍她,一拳毙命好不好?
“被打得丢了半条命”的人,生龙活虎,神采飞扬,正与丫鬟们在院子里踢一只五彩斑斓的锦鸡毛毽子玩,女孩儿们围着她齐声数数。
“八十三、八十四、八十五……”
看似娇弱的小明鹪,非但投壶准,秋千荡得高,毽子踢得也稳,竟是个精通十八般武艺的高手。
她眼角余光瞄到面色阴沉的夏裴夙,知道这人昨晚吃了闷亏,今日必然要找她算账讨债的,目测要完,小气鬼!
但她没有停下,都坚持踢到八九十了,怎么可能停?不说一直踢下去吧,好歹也要踢足一百个,圆圆满满,凑个整数呗。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啊!”
夏裴夙突然出手,在第“九十八”个上,伸臂一扫,夺走了跃在半空的羽毛毽。
不是圆满的“一百”个,也不是九九归真的“九十九”个,偏偏是半吊子的“九十八”个。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坚持踢了九十八下的小明鹪惊怒交加,撇撇嘴,瞪着面无表情的坏人,眼眶一红,又被气哭了。
“讨厌!”
猫猫:一天要哭几次?
鹪鹪:这叫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