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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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私事就要谈公事了,谢景修拿出一封密信对孟错说:“那边来了消息,老大手下的人被老二收拢了不少,恐怕再过段时间老二就要动手争夺可汗的位置。

  这人野心大手段狠,一旦上位必然会想方设法把这时间分崩离析的各个部族再度统一起来,很可能面上向我大郑俯首称臣,私底下养精蓄锐伺机反扑复仇。

  我无法阻他夺权,必须取了他性命,过几日你再去赵真那里取些药来交给秋英,让她耐心等候,按剂量给老二下药。”

  孟错点头应下后问道:“可是即便杀了二王子,北狄还是会另找一个人带头统领做他们可汗,死了这个也不过是便另一个,该如何是好呢?”

  谢景修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背负双手侧身看向帐外,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已有人选,此人有些城府,处事机敏,却是个不爱争抢安于现状的人,若由他统治北狄,至少可保我大郑边关十年安泰。

  只是现在缺乏一个把他拖入夺位浑水的契机,让我再想想。”

  就在谢景修和孟错谈公务时,好学的小颜凝正在向青黛请教厨艺。

  青黛昨日已经偷偷地看了她大半天了,现在说上话,心里高兴得几乎哭出来,想到谢老爷的嘱咐强忍着泪水,脸上只好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把颜凝看得坐立不安。

  “你想学做吃的?”青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令颜凝疑窦丛生。

  “嗯,如果青黛姑娘方便的话,能指点指点我吗?”

  “阿……苏布达,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学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不是我不愿意指点你,而是我觉得你英姿飒爽的一个女孩子,应该在马背上弯弓狩猎,做饭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不适合你。”

  青黛努力使用相对客气的话试图说服颜凝,其实在心里咆哮:你学厨艺只会浪费粮食!

  “啊,这样啊……”

  颜凝脸上透出浓浓的失望,但这并不能打动对她知根知底的青黛。

  因为如果教她让她去试了,她吃了自己做的东西,只会更更更失望,还会添上巨大的挫败感,自己到时候还得反过来安慰开导她,纯属没事找事。

  “比起做饭这种小事,我想问问你,你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是怎么回事?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不记得了?”

  面对青黛奇怪的关心,颜凝不确定是她好奇还是另有原因,踟蹰了一下回答道:“我脑袋受了箭伤,不知怎么没死,被收尸的人发现救了下来。

  醒来之后只记得自己学过的东西,但认识的人和经历的事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算不记得应该也会知道吧。青黛姑娘可是在哪儿见过我?”

  青黛叹了口气,摇摇头微笑着说:“没见过你,但我有个妹妹和你很相像,要是你回了中原,我就给你们两认识认识,然后又可以多个妹妹了。”语气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无奈。

  虽然她不肯教自己厨艺,但看来并不讨厌自己,只是态度让人迷茫,好像很随意,又好像很关心,真的不认识自己吗?

  一个比一个可疑,颜凝心中充满困惑。

  还想再聊,谢景修却来找她了。

  他又换了一件黑缘青灰的凝氅,头戴东坡巾,脸上挂着笑容,背负双手长身玉立,十分客气地对她说:“苏布达姑娘,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是否方便帮忙?”

  “先生请说。”

  “我一介书生,来到关外却不会骑马,心中深以为憾,想问问姑娘愿不愿意费神教教我?”

  青黛一听立刻帮腔:“对呀,苏布达若是能教会我家老爷骑马,我就教你做饭。”

  “……”谢景修一阵无语,青黛真会说话,这是想说他绝对学不会骑马的意思吗?

  颜凝听了倒是很高兴,二话不说答应下来,“那我们可说定了,等谢先生学会了,青黛姑娘可不许耍赖推脱。”

  “不会不会,你放心,到时候你想学做御膳都行。”

  真的假的?她看上去好敷衍。

  颜凝半信半疑地带着谢景修来到马棚,挑了一匹性子温顺的母马,刚准备对他列举说明骑马的方法要点,谢景修却先一步开口,笑眯眯地对她说:“我都没怎么骑过马,你再如何说解释我也不会明白,不如你带着我往林子里跑一圈,让我骑了试试再说。”

  颜凝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也对,我比谢先生矮小,只能坐前面,谢先生做我后边吧。”

  她抓住马鞍翻身上马,把手伸给谢景修,娇小白嫩,十指纤纤。

  谢景修心潮澎湃地握住小情人的酥手,温软滑腻一如从前,离上一次摸这只手时隔一年有余,却感觉像是已过了数十个春秋。

  他定了定神,抬腿踩住马镫,被颜凝往上用力一拉,轻松坐到了她身后。

  心心念念的宝贝阿撵就坐在他身前,低头可以看见她白得发亮的秀颈,闻到她身上的女儿香,往前一寸就能贴上她的后背,双臂合起就能环住她的身体……

  可是谢景修既不贴上去,双手也不碰她,守礼守节好比柳下惠。

  “谢先生,您得扶住我的腰,不然马儿跑起来您会掉下去的。”

  嗯,就等你这句话呢。

  谢阁老在颜凝看不见的地方得意一笑,双手轻轻搭上她的细腰……

  颜凝感觉腰上两只手放得很轻,很规矩,只用指节前半搭在她腰肢上,昨晚他还拿自己的手帕给她擦嘴,可今天却没有一丝逾矩,难道是她误会了?

  人家对她并没什么非分之想?

  她驭马慢行往树林里去,渐渐越跑越快,就开始担心身后的人能不能坐稳,不得不提醒他:“谢先生,您得扶牢一点,否则要摔下马的。”

  “嗯。”

  谢景修手往前伸了一点,大半个手掌都贴着她的小蛮腰上,还是没有用力。

  可这样是不行的,太危险了,颜凝干脆回头郑重劝说:“谢先生,您得把我的腰抱住,抱紧一点,万一有什么就可以抓牢我。

  不然坠马是会摔死人的,多危险啊,现在可不是管什么男女之防的的时候。”

  “好。”

  于是谢阁老身体靠前贴上颜凝的后背,双臂从她腋下穿过,紧紧环住她不堪一握的柳腰,把她整个人都拢在怀里,脸颊甚至隔着面纱抵在她的耳侧,形状亲昵到了极致。

  她的身体娇小纤细,他曾夜夜搂着它入眠,玲珑的胴体,滑腻的肌肤,挺翘的丰乳,和与她那张俏脸格格不入的紧致腰腹,他都烂熟于心。

  如今他爱愈性命的宝物失而复得,在他怀中乖乖让他搂抱狎昵,触手处尽是温香软玉,恍如隔世,令他再也不想放开她分毫。

  颜凝突然被他这样抱住,惊得身体僵直,心如擂鼓。

  他的呼吸声自耳边传来,微凉的面庞随着马儿跑动一下下蹭在她的耳廓上,手臂用力箍住她的身体,温暖的胸膛压在她背上,他的体温让她面红耳赤,更令她也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原来他的心也跳得好快。

  她想叫他放手,可方才是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要求人家抱紧她的,事到如今也不好意思朝令夕改出尔反尔,而且他看上去脾气就不怎么好,万一生气了又和刚才一样不好好扶着她怎么办。

  可怜的小颜凝被人堂而皇之轻薄了去,却只能咬牙隐忍,心中怨愤委屈,再也不和谢景修多说一句话,只管驾马疾行。

  怎么可以这样,这人太过分了!颜凝被搂在谢景修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松香和成熟男子的气息,似乎在哪儿闻到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但是这个熟悉的气味却慢慢使她放松了下来,况且他也只是搂着她,双手仍旧很规矩,完全没有趁机到处乱摸的企图,她也就不再害怕紧张了。

  她不明白,这老头到底什么意思?究竟是想占她便宜还是想欺负她?到底是真的对她有意还是在戏弄她?

  马上两个人都在想心事,死人不管,任由马儿自由发挥,撒欢狂奔到了树林深处,颜凝这才发觉跑得远了,赶忙勒马停下。

  可后面的人还不放开她,他想抱到什么时候啊!

  “谢先生,麻烦放手,我要下马了。”颜凝沉下嗓子低声说,语气疏离不虞。

  谢景修察觉她声音不对劲,忍痛放开她小心翼翼下了马,而后仰头目不转睛注视颜凝,等她也下来后跨上一步靠近她身体,低下头去看她脸上神色,试探着问道:“你生气了?”

  颜凝确实很生气,对她而言谢景修只是昨日刚认识的半个陌生人,他这样轻薄她。

  她吃了闷亏,甚至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一肚子委屈,垂着脑袋只是闷闷地不吭声。

  “别生气,是我不好,胆子太小抱得太紧了。你是女儿家,我应当避嫌的。我看我还是别学骑马了,惹得你难过我也过意不去。”

  这人真的好讨厌!这话说得让人更加没法怪他什么了,凭什么呀!颜凝抬手抹了抹眼泪,倔强地转开脸不去理他。

  “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等下我走回去就是了,再不碰你一根手指了好不好?”

  谢景修贴心地取出一方紫竹纹缂丝帕子递给颜凝擦眼泪,嘴角弯弯挂着浅笑。

  “不好!那么远,怎么走得回去!你是存心的!你要是喜欢我,直接告诉我不好吗?”颜凝气鼓鼓地接过手帕,拭去泪水娇嗔道。

  “谁说我喜欢你,哈哈哈……你可别乱说,我年纪都可以做你父亲了,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一个小娃娃呢。”

  坏老头开心得很,他的小阿撵很聪明,又软萌可欺,他对她实在是喜欢得不得了。

  颜凝怀疑地怒视谢景修,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你怎么总是不信我的话呢?别不高兴了,今天你被我抱到哭的事,我不告诉别人,就咱们两个知道好不好?”

  谢景修笑吟吟地,口气像在哄小孩子,说的话却把事情越描越黑。

  什么叫“抱到哭”?颜凝百口莫辩,抓耳挠腮地找不出话应对。

  这人轻薄她,可又甜言蜜语地哄着她,看她的眼神也温柔得都快滴出水了,还死活不承认喜欢她,到底是为什么?是有什么大病吗?

  “难得这里清净,就我们两人独处,坐下陪我说会儿话吧。”

  谢阁老发话,小颜凝从来都无法拒绝,她鼓着腮帮席地而坐,离讨厌的人三尺远。

  “你头上的伤如何了?已经全好了吗?”

  好不容易把小美人骗出来,谢景修可不想离她三尺远,他走到她身边蹲下,关切询问她伤势,在她后脑勺寻找受伤的痕迹。

  颜凝抬手揉了揉脑袋上中箭的地方,被头发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应该吧,也不疼也不流血,除了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其他并没什么不同。”

  “果真并无不同?会不会变笨了你自己未能察觉?”

  可恶!你才变笨了呢!

  谢景修在颜凝愤怒的视线中“哈哈”一笑在她身旁坐下。

  “脑袋中箭也能活下来,你这孩子真是命大,将来必是有福之人。

  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也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好好珍重才是。”

  他正经说话时,声音沉稳真挚,犹如慈爱的长辈,春风化雨,暖透人心,颜凝不自觉地点点头,像聆听老师教诲的乖学生。

  她侧头看身边的人,清俊文秀玉树琼林,就算坐在地上也掩不住他端方儒雅的气品。

  “谢先生是缘何来的关外?瞧着并不像是生意人。”

  “嗯,我不是来做生意的,而是来找人的。我有个亲人久久不归,别人说看见她死于战事。

  但我未见尸骨,总是心存侥幸,就过来到处看看可有她的踪迹。”

  那不就是我?

  颜凝皱起眉头狐疑地看着谢景修,后者对她浅浅一笑,神色略显悲戚地说:“我没有找到她,如果你是她,我昨天就带你走了。”

  那倒也是,颜凝心下赞同。

  “她和你年纪差不多,脾气也相似,所以我对你……看到你就想起她。”

  原来如此,怪不得看我的眼神不对劲。颜凝向老狐狸投去同情的目光,“不知这位姑娘是谢先生的……呃……可是您的心仪之人?”

  那必须不能说“是”,更不能说是儿媳,说女儿也不对,谢阁老厚着脸皮叹了口气,“是舍妹。”

  “是这样啊,恕我误会了。”

  颜凝对自己先入为主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觉得他妹妹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话,都能给他当女儿了,这兄妹岁数差得可真够大的,到底是不是真话啊?

  “令妹有您这样兄长惦念她,真是令人艳羡,要是我家里也有人来找我就好了。”

  “哦?若是来了个你不认识的男人说是你夫婿,是你家人,你待如何?”

  为什么是夫婿,就不能是父母兄弟吗?

  颜凝揪起眉头,斩钉截铁地说:“口说无凭,要么他让我再看上他一次,不然我是没法勉强自己和不认得的人做夫妻的。”

  好险!小阿撵还真是薄情寡幸。

  谢阁老此刻庆幸不已,还好自己知道这个捣蛋鬼脾气倔强不讲妇德,行事全凭自己喜好,昨日留了个心眼没急着对她全盘托出。

  不然自己就得以她“公爹”的身份来让她“再看上他一次”,那可是难上加难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既然你不认自己原先的丈夫,那便是要从整日围着你转的那几个年轻人里面选一个夫婿了?你喜欢他们哪一个?”

  这个问题相当之危险,若是颜凝顺着他的话回答喜欢谁,难保那人不会被心狠手辣的首辅大人使阴招给解决掉,而她却对此毫无察觉,真的托着腮帮歪着脑袋思考起来。

  “都不喜欢。”她只想了三秒,就给出了让某人心情大好的答案,“我不喜欢别人围着我转,烦人!而且那几个人……怎么说呢,他们人都挺好的,就是不对我胃口。”

  谢景修压下满心欢喜,浅笑盈盈地问她:“还挺挑剔,那什么样的才对你胃口呢?”

  颜凝侧头看了看他,又转开脸,似笑非笑地说:“我喜欢举手投足温文尔雅又有气派的人,不喜欢毛毛糙糙的,最不喜欢动手动脚占人便宜的!”

  谢景修被她说得啼笑皆非,心中暗骂:呵,含沙射影的什么意思,捣蛋鬼就找打!说来说去还不是喜欢我这样的。

  他祥装没听懂,点点头说道:“轻佻猥琐之人自是不可托付终身,我看那天来抓你手的青年便有些过于孟浪了,你一个女儿家,还是要矜持些才好,可不能让人随随便便占了便宜。”

  噫,老头真会装傻,人家可没你孟浪。

  颜凝听他祸水东引,装模作样地黑别人,忍不住心里好笑,双目弯弯看着他,故意腻声回答:“谢先生所言甚是,下次再有人敢轻薄我,我就砍了他的爪子。”

  “额……”

  谢景修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不怀好意的笑脸,微微眯了眯眼睛,把颜凝看得心里发慌,不敢再多说半句话惹他,倒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好没道理的。

  这个话题是个死胡同,再谈下去难保他不被激怒,憋不住当场把没良心的小颜凝的嫩肉腮给狠狠捏烂,还是说别的罢。

  谢景修轻“哼”一声,转而问她:“话说你有没有汉人名字?外族的名字叫着不顺口。”

  颜凝摇摇头,“没有,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只有个印章。谢先生是读书人,可否劳烦您给我起一个呢?”

  “好啊,若你不嫌弃,自当效劳。”谢景修在她脸上凝视了一会儿,温声说道:“你原来一定有父母给的好名字,我不便越俎代庖,给你起个小名吧。

  就叫“阿?(nian三声)”如何?左女右覃,意为女子,因为我对你一无所知,只知你是个女孩儿。”

  “好呀,还挺好听的,多谢谢先生。”

  这名字听着莫名亲切,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说不出的温柔绵软。

  颜凝欣然接受了她的“新”名字,胸中只觉流绪微梦,飘飘渺渺地生出些不一样的暖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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