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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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里逃生的颜凝偷偷摸摸回到自己住的一苇小筑,略去和公爹暧昧不清的地方,哭丧着脸大致交代了自己的今夜的失败,然后把湿衣服丢给青黛,胡乱洗了把澡就跳上床,用被子蒙住脑袋惊魂不定地回想今天干的蠢事。

  比起行窃暴露被家丁追打,真正震撼她心神的是看到了裸体的公爹,碰了他的身体,还摸了他的内个。

  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真的,竟然还用手按到了,要命要命,那玩意也太吓人了,居然会变大,到底是什么人间怪物!

  她在被窝里举起自己摸人阳物的那只手,对着虚空握了两下,心里说不出的怪异,那时手滑好像还碰到了什么毛发。

  随后又想起公爹脸上的胡子,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胡子。

  颜凝现在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在赤身裸体的公爹怀里坐了那么久,就是坐在那根东西上面的,要死了真是!

  自己已经不干净了,是有过男人的女人了,就为了撬个库房,连贞洁都丢了。

  教习嬷嬷说那玩意可以让女人怀孕生子,春宫画里也有女子坐在男人胯上的姿势。

  虽然当时自己没脱衣服,但到底是坐了,指不定就会怀上公爹的孩子,以后生下来是该管他叫父亲还是叫爷爷?

  教习嬷嬷没教这个,又或许教了自己没有认真听,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报应来了吧。

  不过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个,明天自己还得继续在谢家演二少奶奶,还得继续见被自己摸了那里的阁老公爹,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向他请安,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撑得住?

  死了算了,死了就不用干这些糟心事了。

  胡思乱想了大半夜的颜凝,最终还是睡了过去,第二天起床顶着一个熊猫眼,整个人都憔悴万分。

  谢景修借给她的衣服还在她这里,可是她把它藏在衣柜最底下不敢拿去还他,她根本不敢见他,什么结草衔环相报,完全是不自量力。

  在这种少女情思纷乱的时候,正牌丈夫谢衡却破天荒地出现在颜凝的房里,丫鬟们以为自家少爷终于想通了,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谢二少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在颜凝一脸问号的催促中好不容易下决心,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家里偷东西的是不是你的人?”

  “额……”

  好歹也是个读书人,真会说话。

  颜凝看他那么直,觉得对方应该道行比自己还低,心里稳了,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问道:“二爷说什么呀,当然不是妾身的人。妾身虽然出身寒微,但到底也是在亲王府长大的,妾身身边的人要偷窃财物,为何不在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荣亲王府偷呢?不是妾身瞧不上谢家,只是谢府是书香世家,父亲大哥又都是清官,二爷您说呢?”

  谢衡无法反驳,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自己家一直很太平,从颜凝嫁进来就开始怪事连发,他虽然不喜欢她,却并不希望她真的是罪魁祸首。

  “不是就好,我就是有些担心父亲怀疑你。”

  “让二爷挂心了,妾身会看好下人的。”颜凝嫣然一笑,对他微微欠身福了一福。

  谢衡没什么其他话说了,想要走,又觉得失礼,在尴尬的气氛中纠结了一会儿,突然直视颜凝双目,认真地说道:“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多心,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不太喜欢与人亲近。”

  “嗯”

  颜凝笑容不变,也迎上谢二少的目光甜甜道:“那真是巧了,妾身也不怎么习惯与人亲近,和二爷倒是天作之合。”

  谢衡仔细看颜凝神情,虽然笑得有点假,但确实没有任何怨愤不满,瞧着还挺高兴的,心里尽管有些纳闷,却是放下一块大石,从这几日困扰自己的内疚感中解脱出来,总算如释重负地展颜一笑,“那就好,没有委屈你就好。”

  “没有没有,夫君放心。”

  颜凝殷勤地送走丈夫,又开始想公爹。

  其实父子俩长得还是挺像的,只是爹爹看上去气派多了,眉眼也更加温润内敛,好像一潭无底深渊,被他眼睛扫一下心都漏跳半拍。

  其实鼻子也好看,又直又挺,嘴也好看,嘴角有点翘,看着总是似笑非笑,薄唇按上去软软的。

  春心萌动的颜凝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感叹了一声:爹爹身上真白啊,又白又滑。

  她回味着昨夜谢阁老身上的细节,突然起身打开柜子,翻出那件几近墨色的乌梅紫府绸道袍,来回轻抚几下,低头嗅了嗅上面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松香,然后红着脸又把这件衣服塞回去藏好。

  学海无涯苦作舟,不懂的东西还得自己看书多学,颜凝翻出一件男装,乔装打扮了一番,向青黛交代一声后跳上墙头溜出谢府内院,到街上相熟的书局里淘了一个下午的书,捧着五六册心满意足地回了谢府。

  却没注意到,有个男人从她出府开始就全程尾随她,在她离开后还到书局里把她买过的书一模一样地买了一份,一直跟着她看到她回府才作罢。

  “大人,属下查了,荣亲王是在找一枚玉佩,应当是御赐之物。除了这枚玉佩,还有另外四件玉器,其中一件在曹阁老家,一件在西南总兵府,剩下两件在宫里。二奶奶从小在荣亲王府,被请了各种各样的师傅教导,出了琴棋书画和六艺以外,还学了武功,玄黄,占星,歌舞,额……似乎还跟仵作学过剖尸,和铁匠学过撬锁,直至嫁入谢府前还在学东西,并未有过任何不端。不过今日有下属瞧见二奶奶乔装成男子,出了一次府,买了这些书回来。”

  孟错是谢阁老的心腹,办事效率奇高,颜凝和荣亲王自认为的大秘密,被他半天就查了个底朝天。

  谢景修十分满意,对他微微颔首以示赞赏,然后从他手里接过那叠书。

  《痴婆子传》,《吴下谚联》,《玉妃媚史》,《后梁太祖秘史》,《东坡小传》。

  谢景修皱着眉头将这五本书封面一本一本看过去,最初有些迷茫,而后脑中灵光一现,将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扔,面色铁青背负双手,怒气冲冲地在房内来回踱步。

  谢阁老心机深沉,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孟错极少看到他如此震怒,惊讶之余又百思不得其解,转而去看散落在桌上的书想从中找出答案。

  谢景修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烦躁地挥挥手让他出去,嘱咐他有关这些书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说。

  孟错领命退下后,他坐到椅子上,蹙眉喝了一大口茶给自己顺气,脑仁子一抽一抽地疼。

  之所以气成这样,是因为颜凝买的这些书有一个共通点,都有翁媳扒灰的桥段在里面。

  虽然他大多没有看过,但杨玉环、后梁太祖朱温、苏东坡这几位的大名却不可能不知道,都是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扒灰故事主角。

  而《吴下谚联》提到了王安石和儿媳斯通,《痴婆子传》本就是淫书,女儿家看这些东西简直不知羞耻。

  她怎么会有这种心思?荣亲王从小让她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却不记得教导人伦礼教吗?

  他们夫妻新婚未满一月,正应该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不过因为昨晚一次意外,就让她开始肖想家翁了?荒唐!

  这下子更坚定了谢阁老赶走颜凝这个水性杨花的儿媳之心。

  可是颜凝忽然就安分了,非但没有再偷东西,甚至都不怎么出现在谢景修面前,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会想方设法勾引公爹。

  反而千方百计地躲着他,偶尔见到一次,不是全程低头不说话,就是红着脸躲躲闪闪。

  大概是在忙着看淫书,满脑子污秽。

  家宅不宁,谢阁老把他和曹太师斗法的心思挪出来一些放到家里,终于从林善礼那里知道谢衡和颜凝不睦的事情,但林善礼的话让人听不明白。

  “其实二少爷二少奶奶相处得不错,从来没红过脸,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只是很少亲近,到底如何,老奴也说不清。”

  谢景修不愿任凭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觉得要亲眼确认一下儿子儿媳的关系。

  如果真的不好,那立马叫儿子和离,在她做出什么有损谢家声誉的事之前让她卷铺盖走人。

  于是他让林善礼准备一下,要在清明扫墓之后带上全家踏青游船。

  颜凝从来没有做过画舫游湖,哪怕觉得不好意思面对“差点让她失贞”的公爹,少年人的玩性还是令她很期待,穿上白袄红裙,头戴红珊瑚金丝树花簪,配上圆圆两颗珊瑚耳坠,描烟眉,点绛唇,把自己打扮得娇俏可爱,准备顶住羞耻的压力出去好好见识见识。

  看了淫书的她当然已经知道自己目前还算清白,也不会怀孕。

  可惜动蠢蠢欲动的心已经无法归位了。可以和美人爹爹一起坐船,对她而言稳赚不赔。

  给先祖和谢景修的原配阮氏扫完墓后,一家人坐马车来到京郊的莲花池边,一艘宽敞精致的雕龙画舫等在那里,下人们早已在内准备好了瓜果茶点。

  众人尾随谢老爷陆续上船,谢衡和颜凝辈分最小,落在最后。

  谢二少很体贴地让妻子先行,自己从木板上走过去时却不小心脚下一滑,颜凝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丈夫,对他安抚一笑,干脆搀着文弱的谢二少上船。

  谢景修看到她对儿子神色温柔,对自己却避之不及,心里没来由地一阵不舒服。

  自从谢衡上一次与颜凝把话说开之后,对妻子再无心结,也不会再特意避开她,两人相处如同友人,客客气气十分和睦。

  船到了湖中央,颜凝见湖面开阔,波光粼粼,就对谢衡感叹道:“夫君,这莲花池,名字叫池,却比普通池子大好多呢。”

  谢二少本是内向少语之人,颜凝向他请教什么,他却会含笑耐心作答。

  “你说的不错,这莲花池名字虽换作池,却是一个水源充沛的湖泊。湖东西二里,南北三里,盖燕之旧池也,绿水澄溶,川亭望远,亦为游瞩之声所也。”

  “原来如此,果然还是夫君这样的读书人博学广闻。”颜凝点点头,钦佩地笑看谢衡,动手给他拨了一个橘子。

  谢景修听说儿子儿媳并不同房而居,原是笃定这两人不和,亲眼确认一下后好顺水推舟让儿子和颜凝和离。

  没想到眼前二人谈笑风生眉目传情,越看越令他不快。

  干脆眼不见为净,独自一人走出船舱,站到船头上远眺湖景。

  他一离开,颜凝就有些坐不住了,她也很想到船外看风景,着重想看有美人公爹的风景。

  可是大家都畏惧谢阁老,没人敢跟着出去凑到他面前碍他眼,她这个儿媳妇就更不能动了。

  就在颜凝心神不定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接着就有船夫大叫:“不好啦!有人落水啦!”

  众人大惊,赶忙鱼贯而出走到甲板上,却四处找不到谢景修的身影。

  谢慎抓住那个喊叫的船夫衣襟焦急地问道:“是谁落水了,谢老爷呢?”

  “是老爷,奴婢瞧见是老爷落水了,是被那个人推的!”

  谢府带来的一个侍婢惊恐地指着另一个站在甲板上的年轻船夫,颤抖着尖声惊叫。

  谢慎谢衡立刻就想要跳下水去救父亲,可伸头一看,翠绿的湖面下却完全找不到人在哪里。

  他们两兄弟都不善水性,好巧不巧,因为今天出行人多,不喜欢摆排场的谢景修把侍卫们都留在谢府没带出来。

  这边船夫们站出来准备下湖,可他们刚想脱衣服,就听到又是一下响亮的落水声,颜凝已经毫不迟疑地跃入湖里了。

  湖水从上面看着混沌,到了水里却还算清澈,颜凝在水下急急环视一圈,很快找到了谢景修逐渐下沉的身影,立刻用力拨水蹬腿往深处潜去,用最快的速度游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身体。

  眼看谢景修双目紧闭,颜凝心脏几乎吓得停跳,毫不犹豫吻住他,拨开他双唇渡了一口气进去。

  谢景修似有所感,在水中微微睁开眼,看到自己嫌弃的儿媳颜凝正搂着自己拥吻,本能地挣动双手想要推开她。

  挣扎中颜凝被公爹在胸口上按了一下,一时害羞失措,张嘴惊呼吐出一串泡泡竟松了手。

  回过神来的谢大人这才想起自己在水下,人家刚才不过是给他渡气救他,反而被他恩将仇报推开了,一时歉疚万分。

  一股暗流涌来把不识水性的他卷出几丈远,颜凝却不放弃,咬牙锲而不舍地追过去。

  直到够着他的衣袖,把他扯进怀里,紧紧抓着他往上游去。

  两人从水下冒出头时已经离开画舫相当一段距离了,颜凝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皱眉问道:“是有人要杀你,把你推下水的?”

  这语气一反常态,焦急直接没有平日里半点恭敬,不过这种九死一生的时候谢阁老已经没心思计较这些了。

  “不错。”

  “那我们不回船上了,我带你去岸边。”颜凝不容置疑地说道,随后深吸一口气,在船上众人紧张担忧的目光中从水里一跃冲天,手里还拽着惊诧的谢阁老。

  她在半空中用双臂把公爹打横托住,落下时足尖在水面轻点,不理会大声呼喊他们的谢家人,踩着水波一路飞奔掠向岸边,踏上地面之后,才把谢景修放下来。

  春寒陡峭,湿透了的谢阁老被风吹得浑身发冷,面色惨白如纸,坐在石头上痛苦地往外呕吐灌进腹中的湖水。

  颜凝蹲在他身边一边给他拍背心,一边抱歉地说:“对不住,我觉得船上既然混进了刺客,到底不安全,所以才把父亲带来岸边,害您受凉了。”

  “咳咳……无妨。”

  谢景修咳了半天,终于停下来缓了缓气,淡淡地回了颜凝一句,抬头时正对上她关切心疼的视线。

  他看得出,这眼神毫无作伪,全是她的一腔真心实意,让他由心底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刚才在船上的阴霾就此一扫而空,胸中反而温澜潮生,倒比落水前舒服多了。

  “你的功夫不错。”

  颜凝难得受到这位身在云端的公爹夸奖,一句话就让她心花怒放,大眼睛里神采奕奕,甜笑着说道:“我学过很多东西,最喜欢的学得最好的大约就是功夫了,幸好认真学了,今天才能派上用场。”

  谢景修想起孟错曾汇报给他,颜凝学过一堆“占星撬锁玄黄剖尸”之类的杂学,突然觉得好笑,嘴角弯弯,面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个笑脸和颜凝平时看到的,公爹常年挂在脸上的那个“来自内阁次辅的温和”不同,是一个真心的笑容,笑意直透眼底,看得她竟有些痴。

  恍然意识到或许这位身居高位的公爹,平时并不怎么开心,身边也没有什么知心人,看着众星拱月,其实高处不胜寒。

  她心里一酸,忽然脱口说:“爹爹,是我错了,您别赶我走好吗?我不会给您惹麻烦的。那些书您要是不喜欢我看,我就不看了,我会听话的。”

  谢景修闻言心下一凛,收敛笑容,凝视颜凝缓缓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颜凝心虚地别开头,脸上越来越红,最后不得不捂住脸低下头去,躲在双手之下闷闷地回答道:“我……您别生气,我……我就是……我夜里……夜里到您院子里偷听到的。”

  “额……”

  谢景修心念急转,一瞬间已经猜测了好几种可能,最后还是温声问她:“你夜里来我院子干什么?还想找玉佩吗?”

  “不是的,我就是……我……是我不对,爹爹您别生气……我就是……就是想看看爹爹。”

  颜凝吞吞吐吐地说出自己的小秘密,羞得无地自容,把脸埋在膝盖里不敢抬头。

  她白天不敢见公爹,却忍不住在每天天黑后过去偷偷看他几眼,顺便也听到了他想让自己滚蛋的事。

  谢景修本来应该生气或者担心或者嫌弃,可是他看到眼前鸵鸟一样的小姑娘,挂珊瑚坠子的耳垂也红得和坠子差不多了,又听到她单纯天真的告白,娇羞而可爱,心里只觉得一片酸软。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对她说道:“我知道了,不会赶你走的,你以后不许再来我院子里偷看了。”

  “真的吗?”

  颜凝原本已经做好被判死刑的准备,没想到绝处逢生,老古板公爹非但没有发火,还答应自己不撵自己走,抬起头来一脸惊喜,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谢景修。

  “我可以不赶你走,但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回去之后那些坏书也得立刻毁掉。你是我的儿媳,我是你父亲,不该想的不许多想,记住了吗?”

  颜凝眼中光彩倏然一暗,脸上露出难过隐忍的神色,但还是含泪点了点头。

  “记住了,儿媳会听父亲话的。”

  谢景修抬手在她发顶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对她对自己都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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